序
天地风霜尽 乾坤气象和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经济出现范围广大、程度严重的衰退。中国人民在党和政府领导下，万众一心抗击疫情，发挥优势，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成果。世界各国，尤其是东邻日本对中国事务越发关注。与之相应，国人对包含日本在内的世界的观察了解需求也在上升。针对专业性研究目的和大众性阅读需求，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及中华日本学会合力编撰了这部论文集。
本书以平成时代作为书名，并缀上日本三十年发展轨迹与前瞻作为本书的副标题，主要是基于如下三点考虑。
，此书是将过去三十年中的日本作为研究对象的。具体言之，上起昭和落幕的1989年，下讫开始使用令和新年号的2019年的三十年。三十这个数字在中国古代典籍《易经》数理吉凶里属于半吉，即向好或坏的方向变化可能性各占一半，呈现出沉浮不定，凶吉难辨，若明若暗，大成大败的凶吉概率均等态势。由此，出现变化的可能方向就难以逆料，而不是一种大概率压倒小概率的明显倾向。民间也因此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用来譬喻社会运动尺度上的沧桑巨变。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当然并不真的相信一个国家的每一段历史都可以用三十年为刻度做简单区隔。但是，日本明仁天皇在位恰好三十年，至少在纪年上形成了独立的平成时代。而且，这一历史时期与冷战结束到百年大变局来临后国际局势的新一轮动荡大体吻合，其间，日本曾发生了若干带有质变性质的情况，使我们可以从历史长河中截取这三十年，作为深入剖析日本的时间跨度。
第二，力求全面、系统地梳理日本的国家战略、政治外交、日本经济和社会文化。其中很多章节由独立成篇的论文修改而成，虽不能说字字珠玑，但的确是精选优秀文章汇集而成。作者大多为中国的日本研究界中权威，也有少数学术新秀。论文集的共性在于每篇之作品都基于可资凭据的历史材料，逻辑推导言之成理，问题意识明晰且言之有物，代表了近年中国日本研究界的学术水平和问题导向。
第三，此外，本书收录论文来源。书稿一部分论文是从两次会议论文中精选出来的，还有一部分选择了近年来学术刊物上发表的关于平成时代的论文，在此基础上作者又进行了修订，此外还有专门约稿的。这当然不是说未选的论文就不是佳作，只因为书籍篇幅限制，无法容纳同类研究的多篇作品。谨此，对未能入选的作者略表歉意。而选中的作品除作者本人略加修改完善外，中华日本学会的新一届领导班子成员主动承担起全书的稿件审定编撰工作学会法人代表、常务副会长杨伯江研究员亲自担任主编，学会秘书长胡澎研究员和学会出版部主任唐永亮研究员担任副主编，更有多名编辑同志为之辛劳。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投入力量之大，中华日本学会同行们重视程度之高，可见一斑。
那么，平成时代的日本究竟如何？日本的平成年号，语出《史记·五帝本纪》和《尚书·虞书·大禹谟》。前者的原文是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后者的原文是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显然，1989年的日本是取其双重含义，图个内外、天地都能够和谐平安的吉祥的。
然而，我们今天回望平成历史，不免嗟叹。失去的十年失去的二十年虽然有夸张成分，但整个平成三十年中老百姓的日子与20世纪80年代经济高涨下的富足生活形成了明显反差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在政治、外交层面，民族保守主义政治集团的大国主义理想与长期以来和平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理念并不兼容，体现在宪法修改、有事立法、将专守防卫转化为动态防卫等诸多事关国家发展战略方向上的对立矛盾，使原本就很扭曲错位的国内政治生活显得越发眼花缭乱。
这种情况投射到内政上，产生了所谓日本的国家战略觉醒。所谓日本绝不做二流国家的政治宣言，正是第二次安倍政权的国家发展目标写照。作为内政延长的外交上，也随之出现了自立外交价值观外交俯瞰地球仪外交平衡外交等花样翻新的各式招牌。至于社会文化意义上的变动，三十年也是一个足够的时长，20世纪90年代与随即到来的21世纪第三个十年之间，技术进步催生了多少世道人伦的变换，说是恍如隔世亦不为过。这与举头仰望天空的情况相同，连续观察就不太容易注意到事物变化，但闭上眼睛少顷睁开，才发现早已是白云苍狗。
日本位于欧亚板块和太平洋板块交界处，地壳活动异常活跃，地震、火山、泥石流、海啸等地质灾难频发。2011年3·11特大地震引发的海啸摧毁了福岛核电站，核泄漏、核污染水倾倒至今仍是令人头痛的问题。显然，平成时代发生的这一类重大自然灾害以及由此引发的社会政治问题仍在持续发酵中，我们将在日后邀请方家另设主题专门论述这方面问题。
此外，还必须强调一点。作为外国人的日本研究，我们只是外在地做事后观察。站在今天的高度回眸历史长河中的人物故事，或臧否，或慨叹，终究只是一次复盘。套用诗人词句，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平成时代已经逝去，总结其历史意在探究令和时期日本新的发展变化，多少有些在现实中发现问题，到历史中寻找答案的意味。至于我们的回溯描摹是否准确，分析解读是否合理透辟，均交给广大读者行里的同道先学，抑或是行外的热心读者，均欢迎大家对作品评头品足勉励是我们继续研究的动力，帮我们挑错误、抓虫子也同样是帮助和关爱，在此一并谢过。
后，本书付梓恰逢岁末年头。今日世界仍处在抗击疫情的艰苦努力之中，疫苗研发已成为全球公共卫生危机漫漫长夜中的一丝光亮。我们期盼世界充满和谐与光明，也同样希望我们的近邻日本在平成时代结束之后，能够如愿变得初春令月，气淑风和。因为，中日是无法搬迁的邻国，谁不希望自己的邻人是和平、健康、友善的伙伴呢。为此，借用明初诗人叶颙《已酉新正》里的名句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书赠日本，是以为序。
高 洪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
中华日本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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