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大众中一直有种模糊错误的印象,那就是在二战前的德国,纳粹是得到国民的压倒性支持上台,希特勒也是通过合法的程序成为国家领袖。这-认知甚至成为某些人的历史常识。但真相并非如此。事实上,当时仅获得三分之一选票的纳粹党是通过暴力、欺诈的手法扭曲了组阁程序,并利用《魏玛宪法》中紧急状态条款剥夺公民基本自由,才掌握了超越宪法的绝对权力。
紧急措施权一旦确立,执政者就必然会被滥用它的诱惑所驱使。从历史教训出发,战后各国都对紧急状态条款做了重重限制,以防其被滥用。然而近年,日本自民党政府出现了企图通过修宪增加紧急状态条款的动向,这也引发了日本知识界的高度警惕。本书中,日本宪法学权威长谷部恭男与纳粹德国研究领域的顶尖学者石田勇治通过对谈的形式,分别从各自专业角度对这一历史常识进行剖析,厘清了历史演变的真实脉络,从比较法角度说明了战后德国及其他欧美国家对紧急状态条款的限制,共同深入探讨了这一条款背后的危险性。《魏玛宪法》消亡史告诉我们,只有不断保持对权力的警惕,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才不会在某一日突然消失不见。
魏玛宪法的漏洞如何铺就通往第三帝国之路?
纳粹 合法建立独裁体制的神话如何造就?
用于保护国民的紧急措施权,为何屡屡变成执政者架空宪法的工具?
从例外状态到主权者决断论,现代立宪主义理论的漏洞何在?
打破常识滤镜,还原历史真相
【前言】:
为了看清宪法问题的本质
石田勇治
日本时任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曾在围绕日本修改宪法一事的演讲(2013年7月29日)中提到:我们也学习一下这种骗局,怎么样?本书书名中纳粹骗局这一表达也来源于麻生所说的这句话。那么,麻生在这次演讲中说了什么呢?让我来引用一下其演讲的核心内容。
在德国,希特勒是利用民主主义在议会中获得了多数席位而上台的。大众普遍认为,希特勒是通过军事力量掌握了政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希特勒是通过选举被选出来的,是德国国民选择了希特勒。请大家不要搞错这一点。此外,希特勒是在《魏玛宪法》这一当时欧洲最先进的宪法之下被选出的。在宪法完备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省略中间部分)
人们在某一天突然意识到,《魏玛宪法》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纳粹宪法。宪法就这样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我们也学习一下这种骗局,怎么样?大家不要吵。因为我们的宪法正在变成真正对大家都有益和大家都能认可的宪法。
我完全没有想要在这一意义层面上否定民主主义,但是,我也曾反复说过很多次,我不希望在大家对此议论纷纷的状态下作出决定。
演讲结束后,麻生太郎受到了来自国内外的严厉批判。他辩解称是我的发言让大家产生了误解,随后撤销了这一发言。但是,他并没有充分地说明自己真实的想法。那么,就让我试着根据其演讲的逻辑来详细说明一下麻生所说的我们也学习一下这种骗局,怎么样?这句话中这种骗局的含义。
据麻生所言,《魏玛宪法》在在议会中获得了多数席位且通过选举被选出来的希特勒的影响下,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而且,变成了对大家都有益和大家都能认可的宪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民党也是通过选举获得议会多数席位而掌握政权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民党能推动宪法修改,使如今的宪法变成有益于国民的宪法,之后再让国民们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很好吗?这才是在当今日本想要修改宪法的人应该向纳粹学习的政治手段,不是吗?
关于麻生这一可笑的发言中所包含的几处与史实相关的错误,大家在阅读完本书第一章之后就会立刻清楚。不过,不要吵我不希望在大家对此议论纷纷的状态下作出决定这类言论,无论怎么看,都无法让人觉得他能够正确地认识到国民=主权者=宪法制定权者这一事实。
而且,从魏玛民主制过渡到纳粹独裁,绝不可能是在安静地、大家都能认可的状态下进行的。比如《授权法》(全权委任法)这一臭名昭著的法律,它就是纳粹采取言论限制和国家恐怖主义等措施强行使之确立的。在这样一部法律的制定过程中,究竟哪里有值得我们效仿的地方?国际社会对这次演讲投以批判和疑惑的目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希特勒为了架空《魏玛宪法》、为树立独裁体制开辟道路,滥用了《魏玛宪法》第四十八条中所规定的总统紧急措施权。这项权力相当于2012年4月自民党所发表的宪法修改草案的核心内容之一紧急状态条款。
希特勒在这项权力的帮助下,披着合法的外衣,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史上前所未有的强有力的独裁体制。
为了敲响警钟、看清自民党企图修改宪法(改变国体)的本质,我们必须知晓纳粹骗局和紧急状态条款。
这次,我有幸与宪法学的权威长谷部恭男先生对谈,也因此获得了从德国宪政史的视角探讨当今日本的各种问题的机会。我很期待这次讨论。如果我们的讨论能让大家感受到从日本政治中心发出的应该学习一下这种骗局这一言论的恐怖之处,同时也能让大家领略到现代史的奥妙,我将不胜荣幸。
长谷部恭男
早稻田大学法学院教授。曾任东京大学法学部教授后,自2014年起担任现职。日本公法学会理事长,国家宪法研究会代表。主要著作有《何谓宪法》(岩波新书)、《宪法的逻辑》(有斐阁)等。
石田勇治
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主要研究德国近现代。德国马堡大学博士。曾任柏林工业大学访问研究员和哈雷大学客座教授。主要著作有包括《希特勒与纳粹德国》(讲谈社现代新书)、《过去的克服:希特勒之后的德国》(白水社)等。
译者
毕梦静
毕业于北京大学日语系,日语译者、自由译员。已出版译著《思考力 受用一生的 49 个智慧》《高效阅读 掌控知识的魔法》《丰田语录 丰田模式的精髓》《新下层 日本的贫困阶层与社会遗传》等。
前言 为了看清宪法问题的本质 石田勇治
第一章 紧急状态条款是纳粹骗局知晓总统紧急令与《授权法》
第二章 德国国民为何被纳粹吸引
第三章 战后德国如何筑起防波堤似是而非的《波恩基本法》紧急状态条款
第四章 为何日本的紧急状态条款比德国危险统治行为论这一圈套
第五章 对于过去的克服强化了德国宪法
结语 学习宪法历史的意义 长谷部恭男
解说 李雪涛
参考资料 《波恩基本法》中的紧急状态条款及相关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