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侯 冲
《图文互证:<西游记>版本新研究》一书是杨天奇博士论文的修改本,是利用新资料从新的视角对《西游记》版本的新研究。台湾南台科技大学王见川先生已经发表有关《西游记》系列研究成果,在阅读该博士论文后列举其重要结论,认为:如果杨天奇博士论文的看法真的正确,那上述她得到的结论,会对既有《西游记》研究带来巨大冲击!(王见川:《<西游记>中神明的由来:兼谈<封神演义><金瓶梅>与其他》,博扬文化,2024年,第281页)《西游记》研究著名学者、辽宁大学胡胜教授读后也认为:《西游记》的版本系统恐要重新厘定!
正如前贤已经指出的,版本研究是《西游记》研究的基础,在《西游记》研究领域有极为重要的作用。相信随着杨天奇博士论文的正式出版,人们对《西游记》版本的认识,对《西游记》作者、成书时代及其艺术成就、对小说《西游记》与中国佛教关系的认识,都会带来一定的冲击。对于如何理解杨天奇博士论文提出的研究结论,我想从杨天奇为什么研究《西游记》的版本开始讲起。
杨天奇的博士论文最初是准备利用斋供仪式文本中的《佛门请经科》《大藏总经目录》《受生宝卷》等资料,对《西游记》中的中国宗教相关问题展开研究。后来之所以改为研究《西游记》的版本,是在编辑《<西游记>新论集》一书的过程中,王见川先生不断撰成和更新的《西游记》研究大作及迭出的新见,激发同样作为主编的我继续搜集《西游记》研究新资料,并确实通过孔夫子旧书网,收集到一册以往《西游记》版本研究未见提及的百回本《西游记》刊本。
新见刊本虽名《西游真诠》,但与陈士斌《西游真诠》不是一书。尽管是残本,但其卷首扉画有古风,我将其卷首内容与习见百回本核校后,深感文字简洁明了,叙事清晰;而在图书馆和书店中习见的《西游记》,如同注了太多的水一样,与之相比,不仅行文杂沓,而且前后文意多不周圆,与《西游证道书》卷末跋文所说有意续凫就鹤,半用俚词填凑的《西游记》俗本颇相符。那么,新见残本是否是《西游证道书》卷末跋文所说的《西游》古本? 它与习见百回本《西游记》是什么关系? 基于这些问题,我又进一步搜集了相关资料,发现该书并非仅存残本,而是有多种刊本存世。不仅有六卷本,还有八卷本和十卷本,甚至还应该有四卷本。但翻检前贤的《西游记》版本研究,都未见相关讨论,有的甚至未见提及。很显然,对于新见刊本不同版本的梳理,对于该书与习见《西游记》关系的研究,将是《西游记》研究领域的新成果。
虽然我对《西游记》版本也有一定的了解,但要全面理清《西游记》新见刊本与其他诸本的关系,需要比对的资料太多,这项工作由我个人来完成目前显然不现实。对于杨天奇来说,如果版本不清楚,要在原计划撰写的博士论文中真正研究好《西游记》与中国古代宗教的关系,无疑也存在一定困难,因此,我提议她先做《西游记》版本的研究。毫无疑问,这一极具学术价值的工作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
杨天奇采纳了我的建议,经过两年的勤苦努力,做了大量的工作,在2023年初完成了她的博士论文。资料上,她在我之前搜集的资料基础上,又在数家公共图书馆搜集到了数种首尾完整的同类刊本资料,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购买了一种不分卷的民国刊本,拓展并系统化了新资料。研究手段上,她利用图文互证的方法,一方面基于自己此前录文整理的佛教斋供仪式文献,仔细比较了不同版本《西游记》所记唐僧出生故事和佛教仪式等内容的异同,对前贤曾经关注过的《西游记》重要问题重新作了文献学视角的梳理;另一方面基于自己对图像的专业理解,对新见百回本《西游记》(《西游真诠》)不同刊本的先后进行了梳理,丰富、细化、深化了该刊本的研究。与前贤的《西游记》版本研究相比,她不仅对世德堂本之前的百回本《西游记》(即前世本)及其不同版本进行了考察,还对世德堂本增删前世本的内容及原因进行了探讨,并基于前面两点重新梳理了《西游记》不同版本之间的关系,较好地彰显了《西游记》版本研究的学术价值。本文开篇说她的博士论文是利用新资料从新的视角对《西游记》版本的新研究,正是基于这一具体情况。
在撰写论文期间,杨天奇过一段时间就会跟我预约线下见面或线上视频,或展示她排列的各种图表,或告诉我她的研究进度和新认识。我一方面高兴于她的新进展尤其是她的新创见;另一方面也对她某些新观点提出可进一步思考的方向或修改完善的地方,对某些她提出的观点举出相反的例证直接予以否定。在论文完成后,我又根据自己的理解,提出了修改的意见。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相信杨天奇的博士论文也一样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但该论文的研究结论,至少在我这里是过了关的。因此,杨天奇的博士论文2023年5月19日答辩顺利通过后,我就建议她在充分采纳答辩委员会业露华、陈士强、李向平、方广锠、王志军五位专家提出的修改意见后,将其尽快出版。
2024年9月下旬,杨天奇将本书样书寄给我,希望我在看到样书后写一个序。在准备写序的过程中,我重新拜读王见川先生的相关大作,看到他在2023年8月16日说过:很明显,我与侯冲带动的新一波《西游记》研究动向是对的。我很有自信的说,在《西游记》研究史(或称学术史)上,我与侯冲的名字会铭刻其中!(王见川:《<西游记>、胡适与鲁迅散论》,博扬文化,2023年,第244页)如上文所说,本书使用新资料的发现与王见川先生近年《西游记》研究新成果的不断完成与发表有直接关系,我相信在本书正式出版后,有必要再补充说:杨天奇的名字也会铭刻其中!
是为序。
2024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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