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的免疫治疗时代
几年前一个秋高气爽的傍晚，我在上海做一个癌症的科普讲
座，能容纳100人的场子，挤进来200多人，人声鼎沸，满满当当。
活动正式开始前，我正在候场，不料一位大哥突然冲过来，抱着
我就开始哭，弄得我有点莫名其妙，赶紧问：怎么了？
他很激动，连声说要感谢我救了他的命。仔细一问我才知道，
原来他因为吸烟，3年前还不到50岁就得了晚期肺癌，诊断的时
候就已经全身多处转移，包括脑部也有两个很大的肿瘤。老家县
城医生一看，直接就判了死刑，说生命最多还剩6个月。但
很巧，一位朋友知道他生病后，买了我的《癌症·真相：医生也
在读》科普书送给他，从书里他第一次知道了PD-1抑制剂，这
是当时国内还没上市的一种肿瘤免疫新药，而且他还知道了吸烟
导致的肺癌，由于基因突变多，反而更可能从中获益。所以他卖
了房子，加上借来的钱，出国试用了PD-1抑制剂。非常幸运，
等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实现了临床治愈。肺部肿瘤和脑转移
肿瘤已经消失了近2年。
这是我知道的中国最早一批尝试免疫药物的癌症患者。一个
被判死刑的晚期肺癌患者，就因为免疫疗法的出现，实现了
临床治愈。
他用的PD-1抑制剂，属于一类叫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
药物。2014年我在国外工作的时候，正好赶上这类药物的问世，
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临床案例，所以我就开始写文章向大家介绍这
种前沿疗法。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能够帮到国内患者，因
为当时在国内还买不到这种药。这位大哥的故事，给了我一个意
外的小惊喜。
现在PD-1抑制剂在中国早已上市，而且有超过10家公司的
产品。从延长晚期癌症患者生存期的角度，这应该是人类有史以
来效果最好的一类抗癌药。虽然并不是每个患者都适合使用这种
药物，但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持续性。一旦对患者有效，就可能
一直有效，这点远比以前的药物好。免疫疗法是现在最重要的肿
瘤治疗方式之一，但同时又是最复杂、种类最多的疗法之一，一
般人很难搞懂。
面对癌症这种疾病，其实真的有很多的不平等。除了经济条
件的差别之外，获得信息的差异也存在极大的不平等。如果这位
大哥当年没有看到我写的科普文章，估计已经去世了。当年很多
像他一样的患者直到去世都没有听说过PD-1抑制剂免疫检
查点抑制剂这些词。
今天，每个人都应该了解肿瘤免疫治疗。因为从统计上来看，
每4个中国人就有1个会成为癌症患者，所以我们这辈子即便自
己不是癌症患者，很可能也是癌症患者的家属。
我写这本书的第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消除信息差，让大家都
能了解准确的肿瘤免疫治疗信息，知道自己有哪些选择，后续的
希望在哪里。
中国每年被诊断为癌症的患者超过400万，随着人均寿命越
来越长，癌症患者的数量也会不断增加。但大家不要太焦虑，因
为癌症并不等于绝症。
一方面，早期癌症的生存率和治愈率是非常高的。举个乳腺
癌的例子，1期生存率接近100%，2期也达到90%，即便是到了
3期，也还有70%的生存率。
另一方面，由于免疫疗法等新疗法的不断涌现，中晚期癌症
患者也很可能实现长期与癌共存，甚至临床治愈。免疫治疗是癌
症治疗的第三次革命，第一次是化疗，第二次是靶向疗法，第三
次就是免疫疗法。
免疫疗法不是一种疗法，而是一大类新的疗法。前面提到的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是目前最重要的，也是应用最广泛的一类
肿瘤免疫疗法，但不是唯一成功的。大家可能听说过人民币120
万元一次的抗癌针，其实它叫CAR-T，是一种新型免疫细胞
疗法。它的成功，改变了血液肿瘤，包括白血病、淋巴瘤、多发
性骨髓瘤患者的命运。
还有更多让人兴奋的免疫治疗进展，比如癌症疫苗。历
史上人类社会的灾难，往往会推动科技的发展。新冠疫情给社会
造成了很大冲击，但也快速提升了新型疫苗技术。公布的早期研
究结果让人振奋。一些极其顽固且很容易复发的肿瘤，包括黑色
素瘤、膀胱癌、胰腺癌等，也有望得到长期控制。
还有肠道菌群。我们每个人体内的微生物比自己的细胞
数量还多，它们对免疫系统有着巨大的影响。肠道菌群对肿瘤治
疗效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让癌症患者有更加健康的肠道菌群，
提高治疗效果，成为了热门的研究方向。
还有溶瘤病毒双特异性抗体肿瘤浸润淋巴细胞等
各种各样的前沿肿瘤免疫疗法，我想把它们介绍给大家，就像10
年前，我给大家介绍PD-1抑制剂一样。
写这本书的第二个目的，是帮大家区分什么是靠谱的肿瘤免
疫疗法。
我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你们在市面上看到的绝大多数提
高免疫力的产品，对抗癌都是无效的。
说得好听点，有些是安慰剂，说得直白点，就是智商税。
中国的保健品行业其实挺好干的。如果你想卖一个产品给女
性，就说它延缓衰老；如果你想卖一个产品给男性，就说它壮阳；
如果你想卖一个产品给所有人，就说它提高免疫力。
通常这些保健品的说明书会编一些毫无意义但唬人的词，如
小分子肽解毒蛋白活性激酶，然后再加上什么外国专家、
日本研发啥的。最后找点儿身体不太好的中老年人，送点儿礼物，
关心一下生活，就差不多可以赚钱了。
我有一位清华大学生物系的师兄曾自嘲：如果不是清华毕业
生，让他没法彻底不要脸，凭他的知识和口才，早就发大财了。
我深有感触。
我特别理解癌症患者和家属的心情，谁不想吃点儿补品，或
者用些药物，就能提高免疫力，防止复发呢。这种心情当然没错，
但也正好被商家利用了。市面上号称能提高免疫力的保健品，
无论是带着人参、灵芝、冬虫夏草字样的产品，还是各种各样高
大上的肽，都没有科学证据显示它们能真正抗癌。
这些确实是智商税。
因购买保健品上当的损失还小点，有些打着免疫治疗旗
号的骗局，真的会导致人财两空。
相信很多人还记得2016年的魏则西事件。
大学生魏则西得了恶性肿瘤，被不良医院忽悠去做了一个所
谓的生物免疫疗法，倾家荡产花掉了20多万元，但人很快就
去世了。临终之前，他在网上回答了一个问题：你认为人性最大
的恶是什么？里面把自己的经历仔细写了下来，很快冲上热
搜，也带来了后续一系列互联网医疗广告的改革。他用自己的生
命，挽救了很多本来也要被骗的人。
这件事情对很多受害者来说都很愤怒，很痛苦，但对我来说
很遗憾。为什么很遗憾，因为在魏则西事件发生的前一年，我就
已经发表过科普文章，标题是《谋财不害命，中国的免疫疗法现
状》。在文章中一再强调他接受的这种生物免疫疗法是无效的。
但这篇文章发表以后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被淹没在了更多的营
销文章里。很显然，魏则西也没有看到我写的东西。我希望今天
我写的这本书，能帮助到更多像魏则西这样的受害者。
好了，如果你准备好了，那就一起来看看肿瘤免疫治疗带来
的突破和希望！我相信，这本书会改变你对癌症的认知，对癌症
治疗的认知，还有对战胜癌症的认知。
和癌共存不是梦，因为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有癌细胞最大的
天敌：免疫系统！
第一章 癌细胞和免疫细胞 / 1
诺贝尔奖和肿瘤免疫崛起 / 2
癌细胞的绝活儿和天敌 / 4
免疫平衡和免疫逃逸 / 12
免疫逃逸的来源 / 18
自免疾病和癌症 / 24
第二章 免疫治疗的过去和现在 / 29
神奇的自愈故事 / 30
科利毒素：肿瘤免疫治疗的雏形 / 37
用疫苗来治疗癌症 / 49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 / 55
免疫细胞疗法 / 65
双特异性抗体 / 81
第三章 免疫治疗的未来 / 91
癌症疫苗 / 92
溶瘤病毒 / 98
菌群和免疫 / 108
第四章 凡事皆是免疫治疗 / 119
化疗也是免疫治疗 / 120
放疗也是免疫疗法 / 124
靶向药也是免疫治疗 / 128
第五章 提高免疫力 / 135
想要提高免疫力，应该怎么吃？ / 136
想要提高免疫力，应该怎么动？ / 141
情绪和免疫力 / 146
参考文献 /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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