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晨光前的人(译者序)
你想必在一些美国的老电影或者电视剧里见过,这样一种美国农民形象:
脾气臭臭的老头子,能在恶劣自然环境里倔强求存、熟悉他的农活和工具,也能在城市的黑暗与热闹里面游走自如。但当他接触到小孩子,他就忍不住流露出他其实是一个圣诞老人的本性,在口袋里变出许多老旧又神秘的宝贝,掏出一把班卓琴,为你唱起带着淡淡忧伤、轻轻幽默的布鲁斯。
这本诗集的创作者、美国大诗人卡尔.桑德堡就是这样一个倔老头。这几十首“给孩子的诗”就是他口袋里掏出的宝贝礼物。
这些宝贝也许初并非为21世纪的孩子而设,它们有的灿烂,有的稍有泥污磨损,有的妙趣横生,有的呢,带有近百年前那个时代的烙印,反映着曾在地球另一面努力生活的那些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但总而言之,都是微言大义的、笑中有泪——或者相反。
卡尔·桑德堡(Carl August Sandburg,1878年1月6日-1967年7月22日),美国著名诗人、历史学家、小说家、民谣歌手、民俗学研究者,曾获三次普利策文学奖。其中两次为他的诗歌,一次为他为亚伯拉罕·林肯写的传记。 1939年12月4日当选时代杂志封面人物。成名作是《芝加哥》(1916)和《玉米脱壳机》(1918),后的诗作为《收获者》和《蜂蜜与盐》,《给孩子的诗》是他特意从多年创作中精选出来给未来一代的诗歌读本。
作为诗人,卡尔.桑德堡算得上上个世纪美国有公众知名度的“国民诗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诗歌紧贴普罗大众的生活,为之赞美、为之鼓与呼,继承了惠特曼的传统,弘扬美国梦的同时也反思美国梦。另一方面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吟游诗人,常常带着班卓琴全国巡回朗诵,边弹边吟唱自己的诗篇,诗的形式也倾向于民谣,富有音乐性和现场感染力,为他收获大量“粉丝”,包括美国总统。
在这本诗集里,有许多诗是以“面具”写作法所写,诗人代入一个现实存在或者虚构的人物,以他的口吻说话——这样诗人和读者都可以扩阔自身囿于立场和经验的想象力,树立对芸芸众生的同理心。同理心,正是我们让孩子学习文学的一个基本的情感教育。
卡尔.桑德堡很少以自己身口吻说话,即使他表达自己的感受,也擅于投射自身到他人及景物当中,不自私,所以能感染不同的读者。而当他书写自然景物的时候,充满了美国拓荒时代所残留的雄壮、以及一个神秘主义者的心醉神迷。这是美国文学之父爱默生、梭罗的传统,人与物齐,我们从绘本的风格也能看出来,自然的丰盛包围着人类,人类是其中大写的人,也是从属于万物、组成宇宙的平等元素。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些诗写出了美国大萧条时代人民的荣光,人们在艰辛中维持着尊严——为着信仰、为着希望、为着彼此之间的爱。卡尔.桑德堡的诗韵铿锵有力,像劳动号子,也像教堂圣歌,是那个时代人民的“群、兴、怨”,近百年之后的今天来读,仍然感动。
这是我第三位翻译的诗人,前两位是仓央嘉措和鲍勃.迪伦,恰好与他们一脉相承,翻译时注意的首要问题,都是如何保留民谣风味的音乐性。另外,他们都是有深刻地域特色的诗人,卡尔.桑德堡尤其强调自己的工农草根出身,诗中使用口语、俚语的同时又广泛融入本土典故和传奇故事,这些都是翻译的难度所在,如何能平衡对原作的忠实,又能照顾到我国少年儿童读者的理解力与认同感——这是我付出多精力的地方。
不过,作为诗人译诗,我们向来拥有一定的“特权”,我们除了翻译诗同时也在写诗,有的句子是我们吃透了原诗的韵味的“再创作”——当然不会扭曲原意,但允许适当的发挥和同构,就像我和彼时彼地的卡尔.桑德堡一起尝试写一首21世纪的汉语诗一样。
后我要感谢诗人周公度,替我和卡尔.桑德堡牵上线。感谢诗人曹疏影,她以世界文学研究的专业知识,给我的译稿提出非常多宝贵的修改意见,令这些诗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