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书于五代后蜀广政三年(940)的《花间集》,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文人词总集,其在词史上的典范性地位仿佛诗史上的《诗经》,对历代词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花间集》全书十卷,收录以温庭筠为首的十八家词人五百首词作。内容多写情爱,亦不乏边塞、隐逸、怀古等题材,表现出秾艳与清丽、深隐与疏朗、香弱与劲健、小语致巧与大笔濡染等艺术特点。
本书的整理者在对《花间集》细致的校勘、笺注以及博采诸家集评的基础上,对《花间集》全部词作加以注释、简析。虽为大众普及读本,却不失专业性和学术性。《前言》先说明《花间集》产生的时地背景、题材内容、艺术特点。注释征引例句,尽量拣择时代早出者。简析时见新意,融中国传统诗学理论与西方文艺美学之优长,不避谈词本身存在的问题。整理者语言颇具传统诗词批评的灵动唯美风格,行文晓畅生动,韵味隽永,诗意盎然,可读性强。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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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间》词题材内容的丰富性
如果《花间》词仅如上所论,只在男女情爱的天地里打转的话,那么其所表现的题材领域确实太过狭窄。爱情虽然是文学艺术的永恒主题,但毕竟远不是生活的全部,因此不应该也不可能成为文学艺术表现的全部内容。说《花间集》是女性和爱情的世界,只是言其大略。情词在《花间集》里占有压倒的比重,是不争的事实,但其他类别的词作,诸如边塞题材、隐逸题材、怀古题材、科举题材、南粤风土等,在《花间集》中也都得到了程度不等的表现。
边塞题材有温庭筠《定西番》“汉使昔年离别”、“细雨晓莺春晚”,《遐方怨》“凭绣槛”,《蕃女怨》“万枝香雪开已遍”、“碛南沙上惊雁起”,《诉衷情》“莺语”,韦庄《木兰花》“独上小楼春欲暮”,牛峤《定西番》“紫塞月明千里”,毛文锡《甘州遍》“秋风紧”,《河满子》“红粉楼前月照”,顾夐《遐方怨》“帘影细”,孙光宪《酒泉子》“空碛无边”,《定西番》“鸡禄山前游骑”、“帝子枕前秋夜”,毛文锡《醉花间》“休相问”等十五首,佳者雄烈悲壮,有类盛唐边塞诗。隐逸题材有和凝《渔父》“白芷汀寒立鹭鸶”,顾夐《渔歌子》“晓风清”,孙光宪《渔歌子》“草芊芊”、“泛流萤”,李珣《渔歌子》“楚山青”、“荻花秋”、“柳垂丝”、“九疑山”,《南乡子》“云带雨”等九首,其闲适疏旷、逍遥自放的旨趣,有着明显的道家思想影响痕迹。怀古题材有韦庄《河传》“何处。烟雨”,薛昭蕴《浣溪沙》“倾国倾城恨有余”,毛文锡《柳含烟》“隋堤柳”,欧阳炯《江城子》“晚日金陵岸草平”,和凝《临江仙》“海棠香老春江晚”,孙光宪《河传》“太平天子”、“柳拖金缕”,《后庭花》“景阳钟动宫莺啭”、“石城依旧空江国”,《思越人》“古台平”、“渚莲枯”,《杨柳枝》“万株枯槁怨亡隋”,鹿虔扆《临江仙》“金锁重门荒苑静”,毛熙震《临江仙》“南齐天子宠婵娟”,《后庭花》“莺啼燕语芳菲节”,李珣《巫山一段云》“古庙依青嶂”等十六首,这说明《花间》词人并没有完全忘记历史和现实,古代士人究心治乱、忧念天下的传统,在频繁出入于歌宴舞席的《花间》词人身上,还能依稀看到。科举题材有韦庄《喜迁莺》“人汹汹”、“街鼓动”,和凝《小重山》“正是神京烂熳时”,薛昭蕴《喜迁莺》“残蟾落”、“金门晓”、“清明节”等六首,内容上涉及了礼部南院五更发榜、举子看榜,成进士者杏园探花、曲江欢宴、跨马游街,以及贵家女眷扎结彩楼、万人空巷争睹新进士风采等唐五代科举故实,表现了唐五代时期士子们热衷科名的普遍价值取向。南粤风土有欧阳炯《南乡子》八首,李珣《南乡子》十首,加上毛文锡《中兴乐》“豆蔻花繁烟艳深”、孙光宪《菩萨蛮》“青岩碧洞经朝雨”、《八拍蛮》“孔雀尾拖金线长”三首,共计二十一首。在“采丽竞繁”的《花间》词林,这些南粤风土词,用朴素清新的笔调描写南粤风光,有着特殊认识和审美价值。组词中的地名意象如“越南”、“南中”、“越王台”、“采香洞”等,动植物意象如“孔雀”、“大象”、“猩猩”、“珍珠”、“红豆”、“荔枝”、“豆蔻”、“桄榔”、“椰子”等,在古典诗词意象系列里较少出现,富有鲜明的南粤地域特色,洋溢着浓郁的异域情调,读之新人耳目。
此外诸如孙光宪《风流子》“茅舍槿篱溪曲”写农村风光,毛文锡《浣溪沙》“七夕年年信不违”写节令,毛熙震《菩萨蛮》“绣帘高轴临塘看”写时间生命意识,皇甫松《摘得新》二首、韦庄《菩萨蛮》“劝君今夜须沉醉”抒人生感慨,皇甫松《梦江南》“兰烬落”、韦庄《清平乐》“春愁南陌”写游子乡愁,温庭筠《酒泉子》“日映纱窗”、“楚女不归”写游女乡思,毛文锡《月宫春》“水精宫里桂花开”写神话想象,和凝《小重山》“春入神京万木芳”写都市繁华,以及《女冠子》、《河渎神》等词调写宗教题材,上述类别虽有某些篇子略沾艳色,但都算不上真正的情词,值得读《花间》情词产生“审美疲劳”的读者,予以特别的关注。
综上各类,《花间集》中的非艳情词计有一百二十首左右,比重超过《花间集》总首数的五分之一,这个比例已经不算很小。《花间》词“题材狭窄”云者,看来也只能是相对而言了。由上面的简单分类评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花间》词的取材范围,和历代古典诗词基本是一致的,并不显得特别狭窄。我们不能囿于成见,戴着一副“有色”眼镜去看《花间集》,而应该通过扎实具体的分析比量,实事求是地给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其实,真正有特殊价值、全新美感的作品,不一定非得占到多数,比如开豪放词风的东坡词,真正能称得上豪放的作品,在存词总数三百五六十首的《东坡乐府》里,充其量也就是一二十首吧。但这并不影响豪放词风的形成,并不影响东坡词“自是一家”(苏轼《与鲜于子骏书》)。因此,我们也就没有必要斤斤于非艳情类词作在《花间集》里的数量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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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龙(1962—),笔名扬子、西鲁,河南鲁山人。安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校学术委员会委员。河南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首席专家,河南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年度人物。中国词学研究会理事,中华诗词创新研究会常务理事、学术委员会主任。搜狐教育2010年度、2011年度全国分省“十大 zui shou 欢迎教授”。长期从事中国古今诗学传承研究、唐宋词籍整理研究。在《文学评论》、《文学遗产》等报刊发表论文100余篇,出版《中国古典诗学与新诗名家》、《蒋捷词校注》等独著、合著10余部,另以笔名发表各体诗歌作品若干。
卷一
温庭筠 五十首
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
其二(水精帘里颇黎枕)
其三(蕊黄无限当山额)
其四(翠翘金缕双鸂鶒)
其五(杏花含露团香雪)
其六(玉楼明月长相忆)
其七(凤凰相对盘金缕)
其八(牡丹花谢莺声歇)
其九(满宫明月梨花白)
其十(宝函钿雀金鸂鶒)
其十一(南园满地堆轻絮)
其十二(夜来皓月才当午)
其十三(雨晴夜合玲珑日)
其十四(竹风轻动庭除冷)
更漏子(柳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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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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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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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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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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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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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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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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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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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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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花间集》序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