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是个极其美丽而又极其荒凉的地方,是我们这个星球上的顶级寒漠,是一片狂风肆虐的冰雪高原,几乎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但看来自我背反(自我矛盾)又极其正常的事情的确还是出现了。南极洲环海海域及沿岸地带居然一派生机勃勃,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生物是这些高纬度地区的特有物种。南极洲不隶属于任何人,亦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国家公园或自然保护区。也许应该把地球的这片第七大陆当作世界公园,给予永恒的保护,留待世人欣赏。令人欣慰的是,南极考察被严格规定仅能用于和平目的。在南极洲,人们可以进行科学研究,保护野生生物,展开影响较小的休闲旅游。南极洲也以其荒野资源给人类提供纯粹的精神滋养。
南极洲荒凉而疏放。多亏《南极条约》(1959年签订,1961年生效)的远见卓识,南纬60度以上区域的那些瑰丽景致才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最初签订《南极条约》的国家只有12个,而今已然达到46个。其中大部分国家在南极洲设立了长期观测站,以便进行科学研究。《南极条约》提出了许多明智的保护举措,诸如禁止倾倒核废料;同时亦明确指出,南极大陆禁止进行任何军事性质的行动,除非是作为科学研究的后勤支持。
南极洲为坚冰所覆盖,孤绝荒寂,广大辽阔。总面积1400万平方千米,大约为美国面积的1.5倍。可是最高峰文森山(Vinson Massif)海拔只有4897米,按照全球的标准来看,并不算高。然而,埃尔斯沃思山脉(Ellsworth
Mountains)与横贯南极山脉(Transantarctic Mountains)诸峰壁立,气势之恢宏酷似喜马拉雅。除了南维多利亚地(South VictoriaLand)内著名的干谷(Dry Valleys)外,南极洲几乎无处不冰雪。然而,让人惊讶的是,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竟然有大量的活火山。这里的土壤不仅单薄而且贫瘠,但是一些植物依然努力地存活着。某些具有特殊适应能力的植物如地衣,会附着于岩石之上,在南极点(South Geographic Pole)几百米以内的区域顽强存活;而某些植物甚至会在岩石内生存下来。苔藓和杂草亦会在大陆边缘外侧落地生根。南极植物之稀少与北极植物之丰茂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北极地区,大概有100种高等植物繁茂生长。
北极地区是一片汪洋,被众多陆地所包围;南极洲却是一片大陆,为浩瀚的南大洋(SouthernOcean)所环绕。南大洋的风暴最为肆虐,水体极寒,超出想象。其中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足以维持大量生物的生存。在冬季的酷寒之下,南大洋南部冻结成一片冰海,坚硬如钢,龟裂如马赛克,使南极洲的面积增加了一倍。大量冰体造成的反射效应十分明显,南极洲与南大洋合力可以影响全球气候系统和洋流循环模式,影响甚至远及遥远的北半球。从冰架上轰然坠落的平顶冰山巨大雄伟,有些长达数十千米,亦是南极洲常见之景。
今天的人们普遍认为:人类活动已经给我们生存的地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引发了意义重大的全球变暖。而其中最令人侧目的人类行为就是燃烧化石燃料。需要着重指出的是,两极地区作为灵敏异常的全球气候变化风向标至关重要。南极半岛(AntarcticPeninsula)山脉狭长,宛若一根手指,指向南美洲,其变暖速度比地球上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快。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过去的10年间,整个冰川及冰架体系土崩瓦解,这在有记载的冰川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件。它引发的冰川加速消逝,使得全球海平面升高,并威胁到众多的岛屿国家和地区,后果极其严重。
南极洲与南大洋养育了多种多样的野生生物,其中有很多为本地独有。虽然比之北极地区,南极洲的物种种类相对偏少,可是其数量巨大。南极洲食物链的初级消费者是一种类似于虾的动物磷虾。这种细小的甲壳动物数量极为庞大,成为无数海鸟、企鹅和海豹的美食。而这些海洋动物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南大洋里游走,只为寻觅磷虾和小鱼来喂养它们的幼崽。从每年的10月到翌年的1月,在南半球短暂的夏日时节里,这些海洋动物的幼崽会纷纷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这期间的捕食就变得尤为重要。滤食性动物须鲸(baleen whale)同样以磷虾为食。由于对南极鲸的工业性屠杀已经被制止,人们发现已有越来越多的鲸类在南大洋水域中捕食。尽管日本人仍继续运营着一支小型的南极远洋捕鲸船队,但是今天的南大洋已然成为鲸类的庇护所。在这里,曾惨遭屠戮的鲸类,总数量得以恢复,并有望获得平静与抚慰。
或者正是因为有了企鹅,南极才引得举世瞩目。这种小海鸟带着令人难忘的坚韧,穿着黑白相间的礼服,迈着卓别林式的步伐,摇摇晃晃而来。虽然企鹅不能飞,可是当它们在水下游弋时,却仿若在空中翱翔。它们在繁殖季走上陆地,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深受游客喜爱。在17种不同类型的企鹅里(目前为18种译者注),只有阿德利企鹅、巴布亚企鹅、帽带企鹅以及帝企鹅会在南极大陆及其周边区域繁殖。其中身形最大的帝企鹅会在黑夜漫漫、寒风刺骨的隆冬产下企鹅蛋。其他的企鹅如王企鹅、跳岩企鹅和黄眼企鹅则在亚南极群岛上占地而居。亚南极群岛环绕南大洋分布,大部分处于咆哮40度(Roaring Forties)(南纬40度线历来以多风暴著称,因此被称为咆哮40度)区域。
亚南极群岛分布在南大洋的无边浩渺之中,星星点点,宛若镶嵌在南极地区王冠上的颗颗宝石。人们将其中的一些岛屿命名为坎贝尔(Campbell)、麦夸里(Macquarie)、凯尔盖朗(Kerguelen)、克罗泽(Crozet)及赫德(Heard)。这里具有非常独特的南半球生态环境。
人们在亚南极群岛上发现了复杂的植物群落以及各种水鸟的筑巢地。海燕、企鹅和信天翁等都将这里当作它们珍爱的藏身之所。如今,血腥屠杀海豹的时代已然结束,新西兰、澳大利亚、法国以及南非都在大力保护这些脆弱的岛屿。多数岛屿已被指定为自然保护区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当前最为紧迫的任务,一是防止外来植物的入侵,二是根除残余的有害引进动物,猫和鼠首当其冲。
南乔治亚岛(South Georgia)地处亚南极与南美洲交界处,终日风势猛烈,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不过,它可能是一座最漂亮的岛屿。岛上山脉众多,岸边苍草丛生。在沙滩上,海浪拍天,云集而来的王企鹅、象海豹和海狗热闹喧嚣。无数的海鸟在天空中盘旋,而漂泊信天翁和灰背信天翁(light-mantledsooty albatross)以其端庄高贵尤为引人注目。亚南极群岛上人类的活动史也较为复杂,探险家、海豹捕猎者、捕鲸者都曾涉足其间,而近年来,科学家、艺术家和登山者成为更频繁的造访者。
南极大陆及亚南极群岛充满了野性,然而亦有其柔和的一面。在无风的天气里,天地间安静平和,即使仅仅是太阳低低的斜射,也散布着融融的暖意。雄伟的山峰耸入云端,冰川与冰山白雪皑皑,无比壮美。它们在海湾如镜的水面上投下美丽的倒影,别具风韵。极地的黎明破晓抑或黄昏薄暮,常常极为悠长。这时,冰雪和岩石错综的纹理披上了一层柔和雅致的色彩,辉映出一个遗世而立的天堂。
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上,人口的膨胀导致许多动植物种类濒临灭绝,整个生态系统受到威胁。南极洲是人类可以保护的一方净土,是我们的希望之光。人们通常会这样问:如果我们连南极都保护不了,那么我们还能够拯救什么?幸运的是,人类已经认识到南极不可替代的荒野价值,并竭尽所能来维持其原初面貌。毕竟,在这样一个喧闹嘈杂的世界上,越来越难以寻觅的就是和平与安宁。而南极洲能给予世间的最大恩赐便是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