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哈钦森：清教徒的先知_[美]蒂莫西·D·霍尔著；顾晓芳、钱亚楠译_9787552001549

蒂莫西·D·霍尔运用最新的学术成果为我们介绍了安妮·哈钦森--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绝顶聪明的、激进的极力反对在北美殖民地使用英语的先驱者。霍尔查看了攻击哈钦森的原因并分析了哈钦森对这些攻击的回应。作者还讨论了哈钦森被审判和驱逐出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后其行为对其他地区的影响，最后还探求了哈钦森在美国历史上的意义。

　　编者前言
　　安妮·哈钦森因为名声不好、被人议论纷纷而被逐出教会，继而被赶出马萨诸塞湾殖民地（Massachusetts Bay Colony），这也使她为我们所熟知。在现存的资料中，她熟读《圣经》，是一位有洞察力的智者，能够以简洁、尖锐的语言陈述自己的观点并且引起共鸣；她还和基督教牧师及总督约翰·温思罗普(John Winthrop)进行交流，这些对话无不闪现她的一针见血和才智。从某种程度上说，哈钦森被驱逐是因为她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反对者。
　　在新英格兰地区美国东北部地区。——译者注，哈钦森刚开始是个大人物，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对于她所造成的影响，历史学家们却持有不同的观点。有些人认为她是一个自由的思想家，而她遭受迫害则预示着美国将发生一连串的地位稳固的社会精英和政治精英打压持不同政见者的事件。而其他学者则将哈钦森载入史册，认为她是一位意志坚定的女性，勇于挑战父权，并预见到了妇女选举权运动和当代的女权主义。
　　但是，传记作家蒂莫西·D.霍尔坚持要刻画一个能让哈钦森本人认可的形象。尽管哈钦森敢于反抗有权有势的殖民地官员，但她并不是一个思想自由的叛乱分子；尽管她喜欢向那些惯于顺从的男人炫耀自己的智商，但她从未为妇女解放而努力。霍尔所展现的哈钦森是一个清教徒先知，她坚信自己蒙受了上帝的恩典，并遵从自己所理解的上帝的旨意来生活。她与宗教权威和世俗权贵就上帝对人们的要求争斗不休。
　　这种争议或许让生活在现代的读者觉得可笑。那些名义上被基督的箴言所引导的信徒领袖怎会一点不能容忍哈钦森的宗教观念？但是，哈钦森同样无法容忍别人对她提出的批评。这就是关键所在：　哈钦森生活在一个充满神学争辩的时代，而神学争辩早已为我们摒弃。然而，无论何时何地的人们都面临着艰难的生活困境，他们仰赖自己所处时代的箴言以求指引和慰藉。如果今天最受欢迎的箴言是探讨物质方面的福祉，用一种晦涩的语言阐述对冲基金、信用违约交换、次级抵押贷款衍生品，那么17世纪的清教徒的生活则被对永恒灵魂的追求所占据，以求成为熟知“神恩的增长”、“称义”、“阿米尼乌斯派教义”等神学术语的专家。
　　霍尔这本吸引人的、令人兴奋的传记带领我们走进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但是谁又能断言清教徒的执著是荒谬的呢？
　　马克·C.卡恩斯
　　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历史学教授
　　安·惠特尼·奥林
　　作者前言
　　安妮·哈钦森的故事对于知晓她名字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即使是那些已将她遗忘或从未听过她的言论的人也会对她的故事觉得熟悉。人们经常碰到这种事——一个女人独自挑战一帮心胸狭隘的男人。她的故事常常不费吹灰之力就滑入老套的现代情节。对很多人来说，她是第一位美国女性——在那些一心想否定她的人们面前，她勇敢、独立、自信、善言辞、坚信自己的权利。
　　但是，若回到17世纪的情境中，哈钦森的故事体现了一些奇怪、出人意料的特质，这与她逝世后几个世纪广为流传的美国式脚本并不相符。有关信念、自由、性别和社会责任，她与同龄人共有的设想赋予了她的选择和行动一些现代的观察家所不熟悉的意义。当马萨诸塞的第一代殖民者在机会与危险并存的新世界边缘辛苦建设一个稳定社会的时候，针对她的观点爆发了一场争论，而那些共同设想也勾勒出了这场争论的轮廓。
　　研究哈钦森的生活使我们有机会走进一个不同的世界，在那里遇见一个充满力量又不幸的人物，她与我们所设想的女性大不一样，这使我们有所期待。她的故事也是对新英格兰的开创者的鲜活的检视。他们来到美国的目的是找到他们所希望的社会，在这个新社会中找到男性和女性所憧憬的位置。哈钦森的经历阐释了她和同代人之间表面上细微实则具有决定性的差异，这可以从他们的宗教信仰以及这些信仰如何把新英格兰和甩在身后的旧英格兰区分开的争论中有所发现。
　　马萨诸塞州的开创者的故事在过去的三十年间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对英国宗教改革的各方面的新研究使我们对英国的新教徒的思想和实践的各个方面的理解得以深化，正是这些思想和实践塑造了马萨诸塞港的第一批殖民者的信仰和行动。近年来，有关17世纪30年代的研究指出，当时的英国已经沦陷，其紧迫局势迫使人们愈加认识到陆地上的情形多么迅速地改变着，成千上万的“狂热的新教徒”卖掉房产，把家人塞上一艘牢固的木船，跨过大西洋，驶向三千英里之外的新家园。更多人注意到了新英格兰的宗教发展的跨大西洋背景，这使人们更好地认识到，家乡不断升级的宗教冲突所引发的争论也被接连而至的移民带了进来，各种困惑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这项新的研究还包括重新评价安妮·哈钦森和反律法主义者的争议。哈钦森如何理解自己？是什么使她对一部分同代人来说是神圣恩典的磁化剂，而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非常危险的魔鬼的工具”？这一研究提供了一种更为清晰的、细致入微的观点。她的传记让读者得以从一个女性的视角瞥见17世纪的马萨诸塞湾，这位女性视自己为虔诚的信徒——这些英国新教徒已经践行了对耶稣的信仰，已经经历了对他们的罪恶的真诚的宽恕，全然将自己献身于上帝，一言一行都使其满意。
　　有关安妮·哈钦森的生活鲜有资料留存。她没有留下书信或日记。大多数历史学家可以找到的与她有关的资料来自两份审讯手稿——第一份是在1637年11月马萨诸塞州公众法院开庭之前，第二份是在1638年3月波士顿教会的集会之前。一些信息碎片可从英国和美国的教会记录、马萨诸塞州总督约翰·温思罗普的几篇日记以及有关争议的17世纪的小册子中收集到。因此，我围绕对审判她时所作的陈述来组织章节，回到她所生活的各个时期。第一章至第六章的楷体字段落是从她的民事审判词中节选出来的，用作开篇以介绍各章的主题。
　　担当这样一份工作，作者只当享有部分的荣誉，而应为其缺陷承担全部的责任。大约三十年前，约翰·汉娜（John Hannah）首先激起了我对清教徒的兴趣，后有杰拉尔德·布劳尔（Jerald Brauer）“煽风点火”，T.H.布林（T.H.Breen）引导我从令人激动的新路径进入17世纪的世界，进而理解他们。由劳拉·伦格·克诺佩尔斯（Laura Lunger Knoppers）领导的基督教学者中心（Christian Scholarship）组织了一次夏季卡尔文教师研讨会(Calvin Faculty Seminar)，第一次使我有机会深入探讨安妮·哈钦森和反律法主义者的争议。休假使我有时间启动这一项目。我要感谢马克·卡恩斯（Mark Carnes）全程给予我富有洞察力的编辑评论。佐治亚大学的迈克尔·温希普（Michael Winship）慷慨、一丝不苟地读完整本手稿，提出校正和完善的建议。本项目时作时辍，非常感谢迈克尔·博埃齐（Michael Boezi）给予我的耐心，感谢瓦妮莎·雷纳利（Vanessa Gennarelli）对本书的第一稿加以指导，感谢罗伯·迪乔治(Rob DeGeorge)坚持将本项目完成。由于以下评论者花时间阅读手稿并反馈评论，才使这本书更加完善，他们是圣·露易斯社区学院的凯·布雷拉克（Kay Blalock）、米勒斯维尔大学的弗朗西斯·J.布雷默（Francis J.Bremer）、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B.R.博格（B.R.Burg）、北卡罗来纳格林斯博罗大学的罗伯特·M.卡尔霍恩（Robert M.Calhoon）、麦克默里学院的凯莉·兰克福特（Kelly Lankford）、马萨诸塞大学阿姆赫斯特分校的玛勒·米勒（Marla Miller）以及俄亥俄迈阿密大学的卡琳·E.诺伊曼(Caryn E.Neumann)。我的女儿阿勒西娅耐心地读了第一稿，并不留情面地提出批评。如果最终版本对读者来说尚算易读，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她和我的妻子希瑞。我很感激她们，也感激我的儿子伊恩，因为他们给予我无穷尽的爱、耐心和支持。
　　蒂莫西·D.霍尔

　　第一章
　　成为清教徒——在伊丽莎白时代的英格兰
　　“本庭宣判，由于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我们社会对妇女的要求，你将被驱逐出我们的辖区，并且在法庭执行判决之前你必须被监禁。”1637年11月的一个寒冷的日子，马萨诸塞州的总督约翰?温思罗普（John Winthrop）的冰冷的话语回荡在牛顿镇教会会堂朴素的木质墙壁间。这个女人站在法官们面前，审视着这些审判者的脸，他们都是地方议会的成员，现在站在总督的左右两边。三年前，她在北大西洋上受尽折磨，终于从英国到达美国，和这些人一起建立教堂来供奉上帝。她曾经崇拜他们中的许多人，和他们的妻子还是朋友。她和他们聊过天，一起笑过、哭过，还一起祷告过，她甚至帮他们中的一些人接生过孩子。现在，法庭仅凭这寥寥数语，就将她从她交往过并日益喜爱的社交圈中驱逐出去。
　　在过去的两天里，能言善辩的安妮?马伯里?哈钦森驳倒了指控她的人，努力避免这一刻的到来。现在，她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驱逐。”她问道。“无须多言，”温思罗普回答道，“法庭知道原因就够了。”
　　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站在11月中旬的寒风中，独自反抗一群马萨诸塞的清教徒法官。直到今天，这一极富冲击力的画面仍让美国的宗教领袖们、小说家们和社会活动家们浮想联翩。就像罗夏墨迹测验一样，他们将她的孤绝姿态理解为他们所处时代的动乱或者抱负的先兆。一些18世纪的英国牧师把哈钦森视为100多年之后的“大觉醒运动”1720年前后到18世纪40年代，在北美殖民地兴起的基督教复兴运动。——译者注的宗教先驱。19世纪的小说家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用矛盾的感情和讽刺的措辞将她描述为“神圣的安妮?哈钦森”，一个极富维多利亚时代女性气质的、情感丰富的先知。1920年，美国宪法第十九条修正案（支持妇女选举权的修正案）即将通过之时，马萨诸塞州的联邦妇女俱乐部为纪念哈钦森立了一座青铜像，铜像上镌刻着“追求公民自由和宗教信仰自由的英勇典范”这几个字。这座青铜像一直矗立在马萨诸塞州议会大厦前的草坪上。这个塑像披着斗篷，用手护着一个提着裙子的小女孩，使游客们不禁将哈钦森想象成一个17世纪的女权运动者，一个她所处的时代的女权主义者，一个现在还能激励人们努力奋斗的人物。
　　我们该如何评价这位卓越的女性及其悲惨命运呢？她又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呢？她的同代人又是如何评价她的？在动荡、混乱的1635年至1637年间，安妮?哈钦森的言论和行为又是如何扰了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和教会的清静”的？她的性别在她被控告、审判和驱逐的整个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清教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牧师和地方法官的行为揭示了殖民地时代所谓“虔诚社区”的什么特征？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通过彻底研究安妮?哈钦森与近代早期英国及其第一批殖民者在宗教、文化、政治之间的相互影响来获得。哈钦森的生活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在的世界构想的剪影。在伊丽莎白一世（1558~1603）统治时期，随着新教信仰与英式生活方式相互交织，17世纪关于男人、女人和他们之间关系的观念正发生着细微的改变。这种转变的核心是用一种新的方式思考一个人怎样才能获得救赎，怎样知道他或者她自己真正获得了救赎。对这个问题的错误认知会使灵魂受到危害，而清教徒们感到极度痛苦，并且激烈地辩驳过敌对的回答。这些关于救赎的新观念也对人们日常生活中引导自己的行为产生重要暗示。通过布道和训诫，新教徒关于家庭生活各方面的教义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真正的新教徒女子典范。然而，这里还有太大的争议和辩论空间。
　　当马萨诸塞湾岸边的人们设法建立一种新教徒联邦模式的时候，新观念、期待和辩论融为一体，塑造了安妮?哈钦森的性格和她的行为，也造就了她在波士顿的邻居们。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赌注了。他们和他们孩子的灵魂得以拯救，取决于获得救赎权利的问题，他们的宗教和社会生活的和谐同样也在于此。殖民地自身的成功，以及殖民地男人们、女人们和孩子们的生存，取决于他们保持和谐和相互合作的能力。在这高度治理的环境下，哈钦森作为一个新教徒女性，她与时俱进的恩典和救赎理论，最终使殖民官员相信她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女人。
　　1637年，安妮?马伯里?哈钦森卷入了一场源于新教改革的争论，那场改革始于安妮出生前70多年。1517年，马丁?路德，一个地位卑微的德国修道士，向天主教会的教令发出挑战。天主教会的教令叙述了一个人怎样获得救赎，即罪恶获得神圣宽恕，被上帝公平对待或者离上帝更进一步，确信在死亡的另一边是天堂在等待着他或者她。与他所在时代的人道主义学者一样，路德对他在《圣经》中了解的简单基督教与他那个时代复杂的教会等级制度、礼节和仪式体系之间的鲜明对比感到头疼。他尤其反对贩卖“赎罪券”或特别赦免，来减少已逝的基督教徒灵魂在上天堂前必须在炼狱中度过的时间。对路德而言，实行这种措施意味着那个时代的教会出了问题。用金钱逃避惩罚的想法似乎公然违抗了《圣经》，宽恕是上帝给我们的小礼物，我们要用信念来接受这份礼物，而不是刻板地遵循复杂的老规矩或者行善。事实上，罗马天主教的礼制对路德来说似乎是在招致伪善，误导人们认为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是对固有义务的正确遵守，而不是对庄严而永生的上帝的真诚谦卑的信仰。
　　新印刷术使路德的思想主张得到广泛传播，随后，他很快声名大噪。别的宗教领袖随即加入了路德的挑战。大多数人都已经对教会众所周知的腐败感到不耐烦了，也厌倦了它的很多传统观念。很多人质疑在做弥撒时圣餐中的面包和酒是耶稣的肉体和血液的说法。他们怀疑一个真正的基督教徒给圣母马利亚鞠躬或者让圣徒为他们祷告的做法是否正确。他们还怀疑信徒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神父来作为他们和上帝之间的媒介，特别是在教区教堂供职的那种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一无所知的好色之徒。另一些人则对席卷北欧的学习新风感到兴奋，特别是在没有传统解释限制的情况下，对《圣经》再度探究更让人感觉前景光明。许多人相信，与上帝的直接联系源自一颗真诚的心。
　　在十年内，“唯信救赎”的观念使整个欧洲都兴奋起来。新教运动的追随者们与古罗马天主教分裂，形成了各种各样在王公贵族和当局的庇护下的教会。这些教会告诉其追随者，要抵制罗马天主教的信条，不要相信上帝是通过教会在一套叫做“圣礼”的仪式中施予恩典拯救世人灵魂。对新教徒而言，救赎仅源于信念——当耶稣在十字架上死去的时候，他偿清了他所有的罪恶，并宽恕了那些有信念的人。全北欧的普通民众都接受了这种新思想，因为它有希望将他们从“圣礼”的重担中解脱出来，并使他们更直接地体验宗教。新教学者也把《圣经》翻译成了多种欧洲语言，使人们能不经过教会传教和传统限制的过滤，直接读到和听到他们所认为的上帝说的话语。
　　1591年安妮?马伯里（Anne Marbury）出生的时候，英国已经是欧洲新教的拥护者了。16世纪30年代中期，英国国王亨利八世和议会通过了一系列法令和宣言，使英国教会脱离了罗马教会，宣布亨利成为英国教会的最高首脑，并且逐渐接受了一些关于救赎的新教徒信仰，承认了《圣经》的重要性。在亨利的儿子爱德华六世（1547~1553）统治时期，国王顾问和教会官员将忏悔、对神的尊敬和向圣母马利亚的祈祷等教条迅速从英国国教中剔除。在他们看来，这些仪式仅仅是盲目崇拜，违反了只对上帝尊敬和祈祷的指示。他们攻击这种盲目崇拜，拆掉教堂的雕塑和装饰物，毁掉宗教艺术。他们将这些东西视为蛊惑人们迷信的罪魁祸首，它们诱惑人们用对几张图画和几座雕塑的崇拜来替代对真正的、看不见的上帝的尊敬。他们还制定了新的新教教义和教条。他们强调路德的唯信称义。他们允许牧师结婚。在英国的做礼拜仪式中，《圣经》的重要性远超弥撒。
　　1553年，爱德华去世的时候，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玛丽，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教徒，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妻子，试图回到英国复兴天主教。她将新教主教和神职人员监禁起来，用忠诚的天主教神父来代替他们，并恢复英国国教中天主教形式的礼拜。最终，玛丽的法院以异端邪说为由判了许多新教领袖死刑，将他们同一些普通的英国新教信仰者们一同烧死在火刑柱上。很多人逃到了欧洲大陆的新教徒避难所，如苏黎世（瑞士北部城市）、斯特拉斯堡（法国东北部城市）和日内瓦（瑞士西南部城市），这些城市都受到了法国改革家约翰?加尔文（John Calvin）及其同伴的传教的影响。1558年，玛丽一世的短暂统治随着她的逝世而终结，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致力于恢复英国新教。
　　在接下来的四十年里，伊丽莎白一世勤勤恳恳，确保宗教改革在她的统治范围内顺利进行。她将新教流亡者从欧洲大陆接回国，任命其中的一部分人为主教或英国教会的负责人。她命她的主教们编撰了一部《公祷书》（Book of Common Prayer），为英国人民提供了标准化的新教祈祷方式。除了新教徒的祷文和祈祷方式，伊丽莎白的《公祷书》的内容还包括教义问答书，即基于核心教义的宗教教育入门课程——《三十九条信纲》（ThirtyNine Articles）。条例强调核心的新教思想，例如因信称义以及《圣经》为最高权威。他们确保了新教思想在牧师学习的英国大学里得到传授。在她的王国里，她命令每个教堂都必须提供英文版的《圣经》副本。她还要求教堂在《圣经》的旁边放置新教徒作家约翰?福克斯（John Foxe）的《行传与见证》（Acts and Monuments），即众所周知的《殉教者书》（Foxes Book of Martyrs）。这本书收录了勇敢的新教徒在玛丽一世统治下被监禁、烧死在火刑柱上的骇人故事，提醒着英国人民他们在天主教统治时所遭受的痛苦。
　　1588年，就是安妮?马伯里出生前三年，英国海军取得对庞大的西班牙无敌舰队战斗的辉煌胜利，借此结束了这次内部改革。已故的玛丽?都铎（Mary Tudor）的前夫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为传播天主教而派遣了这批海军去征服英国。英国海军战胜了这支强大的天主教势力，成为欧洲新教的捍卫者和新大陆新教帝国的领军者。
　　尽管取得了这些胜利，不少新教领袖仍然认为，伊丽莎白女王未能引领英国国教向着改革的方向充分发展。安妮的父亲弗朗西斯?马伯里（Francis Marbury）在英国教会中开展了反对天主教“残余势力”的运动。为了尽可能地赢得更多英国民众的支持，教会的“伊丽莎白声明”实际上保留了许多天主教的传统形式，如牧师的服装，洗礼时在胸前画十字，祷告时在规定时间内跪拜，教会建筑没有摆脱宗教装饰物、雕像和艺术。女王和她的议会在各个教派之间寻到一条“中庸之道”，这样，即使多数英国人不会全力支持，但也仍可接受。
　　新教批评家们反对此类仪式。他们认为，这些行为会诱使人们陷入迷信的自满，使他们错误地相信，只要在星期天做礼拜时去教堂，在应该鞠躬时鞠躬，在正确的时间背诵《祈祷书》上的句子，在圣餐仪式时跪下，就能成功到达天堂。清教徒认为这种愚昧的想法将直接把人们送进地狱，使他们永世遭受灼烧之痛。这些批判家反对将圣职授予沉默寡言的牧师，因为他们只会践行《祈祷书》上印刷出来的仪式，无知到甚至不能解释他们所读之书的意思，更不用说写作或者用《圣经》布道了。这种人不可能引导别人找到真正的信仰，只会使他们死在寻求救赎的无知道路上。很多人也反对伊丽莎白女王和议会为英国教会保留的主教制度的管理方式。这种等级制度是以主教为中心的：主教在指定地区管理教会事务，为当地教堂任命牧师或其他神职人员。主教们总是对升职或丰厚的薪酬表现出更大的兴趣，而不在乎灵魂的救赎。除此之外，批评家们还表示，《圣经》需要长老议会制：圣公会任命长老和牧师管理地方教区，并代表他们出席地方和国家会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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