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文德尔班认为,德国古典美学是近代德国的思想底色。“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这一概念的提出,旨在探究德国古典美学怎样通过对历史意识的建构,支撑德国民族文化精神的发展。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第1章对德国古典美学与历史主义的概念进行解析,第二章论证德国古典美学与历史思维之间的内在关联,第三章提炼了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的理论核心,第四章考证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在其民族文化、政治间的理论效用。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附录部分的三篇文章,旨在将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作为具有普遍效用的美学原理,并将其用于对中国美学思想的理解中。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杨一博从北京师范大学博士毕业已经四年了。放在面前的这部书稿,是他以博士论文为基础修改并充实的成果,也是他在北京以及美国密尔沃基市学习和工作经历的见证。
读博士之前,杨一博是代迅教授的高足,这一背景决定了他的主要学术兴趣在西方美学方面。记得2011年讨论博士论文选题时,他决意仍做西方美学研究。对于这一选择,我是同意的。这是因为,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包括我在内的几代学人,对专业的认知,大抵脱不了西学的背景;做中国美学研究,则多以始自王国维的“以西解中”为圭臬。在当代文化的全球化时代,这种中与西的交互,更是重塑传统、为旧邦赋新命的最重要路径。基于此,我一直认为,越是做中国美学,越是要首先学好西方。尤其初入门径的青年学者更是如此。但我同时也坚定地认为,做西学研究,终究是一项为解决中国问题获得现代视野的工作,选择的西方问题,至少要和中国自身形成观念的映照。基于此、我当时建议杨一博关注西方美学的历史意识或历史态度问题,以便和中国具有鲜明“历史本体论”性质的美学传统形成呼应。按照这一思路,同时根据杨一博自己的学术兴趣和积淀,我们首先决定做德国古典美学研究,然后我建议他做“德国古典美学的希腊想象”问题,再然后就有了他这部《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换言之,这部著作从当初的选题到后来初稿的形成,并非兴之所至的盲目决定,而是包含着重建中西美学历史论述的重大关切在里面。
为了博士论文的顺利推进,2011年7月,杨一博参与国家留学基金委博士生联合培养项目,到美国马凯特大学,跟随柯蒂斯·卡特(CurtisL.Carter)教授学习一年。卡特先生是原世界美学协会主席,也是在中国广受尊敬的美学老人。他所在的马凯特大学哲学系,则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研究重镇。在这一学习过程中,杨一博对论文主题作了进一步调整,即将原初的“德国古典美学的希腊想象”问题,拓展并深化为“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研究。这一变化的意义在于,自文艺复兴以来,希腊传统代表了欧洲文明的普遍价值,它缺乏德国的专属性。而杨一博所讲的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则关注到德国古典哲学历史意识的发生、审美在这一意识成长过程中的主导性,尤其是美学在德意志民族意识觉醒过程中的作用。这样,原本作为美学史问题的希腊想象,就转换为对德国古典哲学审美和历史本性的直言判断;原本对欧洲近现代文明史普遍有效的希腊想象,则转化为德意志民族精神史的本土化建构。由此,审美历史主义这一命题,不仅因被有效纳入德国古典哲学体系而获得理论的一般性,而且成为德国美学和民族历史的专属问题。我之所以用“拓展并深化”概括这一选题对德国古典哲学历史特性研究的价值,原因就在于,它首先将具体的历史问题转化为哲学问题,然后又用这种关于历史的哲学定性,实现了对德意志民族史的审美发现和重建。
近代以来,西方哲学一直以建构具有普遍意义的知识和价值体系为目标。就此而言,研究其历史特性,尤其以审美维度介入其历史特性的研究,就等于将超越经验之上的普遍真理问题,重新还原为人的当下经验问题。这种切人方式无疑具有挑衅的味道。但是很显然,自康德以降,德国哲学对真理或真实问题的讨论,已被限定在了人的经验范围之内,经验的边界构成了人类知识无法逾越的边界。这意味着,虽然哲学家自认为他的工作在揭示真实,但事实上,他仍然不过是以真理或真实的名义在作诗。
杨一博,男,1985年生于重庆。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博士,美国马凯特大学(Marquette University)访问学者,国际美学学会会员、中华美学学会会员。现工作于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学系,主要从事中西比较美学、艺术哲学研究。主持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规划项目、重庆市人文社科基金规划项目共计3项,在《文艺争鸣》《外国美学》《郑州大学学报》等核心期刊发表学术论文十余篇。
绪论
第一章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的定义
第一节 “古典”的定义
第二节 “历史主义”与“审美历史主义”的定义
第三节 “历史主义批评”与“审美历史主义”的定义
第二章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的哲学基础:从“真知”到“真实”
第一节 对“真知”的批判及美学的兴起
第二节 “真实”的概念及与美学的联系
第三节 德国古典哲学中的“真实”概念
第四节 基于德国古典哲学“真实”概念中的美学与历史思维
第三章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的核心:想象力
第一节 德国古典哲学中想象力理论的概述
第二节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想象力的创造性特征
第三节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想象力的历史性特征
第四章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的效用
第一节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与德国民族概念的关系
第二节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对民族的空间定位
第三节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对民族的时间定位
附录一 德国古典美学研究路径新探
——以德国古典美学与德国历史主义理论关联性研究为例
附录二 为生命美学补“历史性”
——生命美学视野下的德国古典美学
附录三 环境美学视域下的德国浪漫主义自然观
参考文献
后记
《德国古典审美历史主义》:
谢林则将真实的范围扩大,并且他采用了将美学作为认识并实践真实的这一理论方式,最终,美学在谢林的哲学体系中被置于最高的位置。所以,在考察谢林哲学中美学与历史的关系时,不能先考察其美学的意义(因为美学包含了谢林整个哲学体系的意义)再考察其历史哲学。对于谢林来说,美学与历史的关系不像康德那样,是美学的方法在历史中的运用;也不是像费希特式那样,将美学作为历史发展标准。因为康德与费希特关于美学与历史的论述,虽然都承认美学对历史的决定性作用,但是美学与历史并没有内在的联系起来。例如费希特将美学作为历史的标准,这种标准只是外在的,历史学家完全可以不接受或否定这一标准。但是在前期谢林哲学体系中,美学与历史具有了内在逻辑的联动性,即在方法论上,美学是对历史哲学在处理自由与自然关系中陷入最终矛盾时的拯救;在本体论上,美学是历史存在及其价值意义的基础。前期谢林对历史与美学之间的此种关系的论证,具体如下:
历史思维是为了解决先验唯心主义体系中,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之间内在的矛盾,即自由与必然的矛盾。在理论哲学中,主体通过对外在自然的认识,意识到了自我的自由性,而正因为意识到自由性,人才进入实践领域去创造自然。这一过程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在理论哲学中主体对客体认识的一致性,如何在实践哲学中又表现为客体对主体的服从,即如何解决自由与必然之间的矛盾。为了解决这一矛盾,谢林引入了人类历史。他认为,历史是人类解决自由与必然性的例证,是理论理智向实践理智发展的过程。
谢林在先验唯心主义体系中,通过对法律制度的逻辑证明,展现出人的实践自由与自律之间矛盾的统一,即法律是人自由地创造的自律。但是,这种统一在谢林看来并未达到最终的统一性,即法治的普遍规律性如何体现在整个时间的过程中。在谢林看来,只有通过历史才能展现出法律中所体现的短暂的自律与自由的统一。“这种普遍的、盛行于各国的法律制度使各国摆脱了迄今相互对立的自然状态,自由正是在各国的这种相互关系中推动着它们作最大胆、最无拘束的表现,而整个自由表演的过程就是历史。”①“历史的主要特点在于它表现了自由与必然的统一,并且只有这种统一才使历史成为可能。”②从而,历史通过其整体性,解决个体自由与整体规律的矛盾。“历史既不能与绝对的规律性相容,也不能与绝对的自由相容,而是仅仅存在于这样一种地方,在这种地方,唯一的理想实现于无穷多的偏离活动中,结果个别历史事件虽然不符合这个理性,但全部历史事件却符合这个理想……只有自由与合规律的统一,或者说,只有整个生物类族渐地实现从完全丧失的理想的过程,才构成历史的特点。”③
谢林认为,历史具有将自由与自律统一起来的原因是,历史具有一种“综合”的能力,即历史可以将自由与自律综合起来的能力。但是,谢林最终发现历史的综合能力,实际上本身就成为一种规律,一种使人类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规定性,而这本身即是不自由。而且,历史的综合统一性的来源又是在哪里?谢林认为,历史的综合能力来源于一种更高的统一性,谢林称为“天意”或“历史中的上帝”,并认为,“这种规律性作为一只未知的手编织出来的东西,通过任性的自由表演,贯穿在全部历史过程中”④。最终,谢林试图通过历史解决人类自由与自律的矛盾的方式,导致历史陷入了神秘主义,而这与历史的对象——现实、真实性是相违背的。谢林哲学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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