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朱鸿
我是一个敏感的人,灵魂始终都很活跃。梦可以证明,即使在睡眠状态,我的灵魂也在工作。
众星运行,遂在宇宙空间形成了气流。只要日不毁,月不灭,众星随旋,气流便永在飙飘,永在游荡。
气流临地,产生了风。过山为山风,过海为海风,过岛为岛风,过河为河风,过江为江风,过湖为湖风,且过沙漠,过草原,过田野,过城市。风扫街巷,拂门窗,揭衣掀帽,无处不在。
先贤认为,凡风有八:东北曰炎风,东方曰滔风,东南曰熏风,南方曰巨风,西南曰凄风,西方曰颣风,西北曰厉风,北方曰寒风。王莽从方士之言,在长安城建立了八风台,敬风神以求不死,然而他还是殁了。是的,谁能不死呢?
中国人对风有特别仔细的观察,且尽予总结。以方位的角度观察风,并不难,甚至以四季的角度,分风为春风、秋风、夏风和冬风,也不难。中国人的智慧表现为,以生命的体验,给风以精确的概括。暖风、凉风、热风、寒风、疾风、迟风、肃风、幽风、长风和微风,乃至仁风和祥风,还有梅风、兰风、竹风和松风,凡此,皆是中国人的发现。
秦人制作了兵马俑,似乎厉害了。实际上楚人之才大于秦人,楚人之思深于秦人。宋玉把风划为雄风和雌风,这是何等奇妙的观点。当然,宋玉也有其短,他说: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风不生于地,风也不起于青萍之末。风自有生处,也自有起处,这就是宇宙空间,它是众星运行所导致的。谁都存在历史的局限,不可苛责宋玉。屈原是楚人,宋玉也是楚人,他们皆有文章,且永放光芒。司马迁和班固长养秦地,颇为伟大,然而他们属于汉人。秦人谁有文章呢?
我的灵魂里没有众星,当然也没有众星运行所形成的气流。不过我的灵魂里有风,且风满灵魂。我灵魂里的风,并不逊于宇宙空间的气流。走在天下,万事万物都会引我兴趣,令我慨喟。我极为敏感,且深沉地爱自然,爱文明,遂无时不在忧伤、义愤和赞叹,且常常激动地流泪。这些都造化了我的风,风在我的灵魂里便巡上巡下,振翮而飞。我灵魂里的风,或是平静的,或是呼啸的,不过皆倾向于清明,属于一种暄风和惠风。
我灵魂里的风无不生于至诚之心,起于去伪存真之际,抑恶扬善之间,褒美贬丑之中。
我的灵魂在,风就在。我的风在,灵魂就在。
2025年3月16日,窄门堡
后 记
为此书选择作品,我非常谨慎,这不仅因为我希望它是一部真正的书,还因为我对百花文艺出版社久有青睐,十分敬重。何况是王燕女士所约,我一点也不能马虎。
此书表现了一个当代人实实在在的精神求索,其每篇散文,都当具有最大的情感价值和思想价值,且在语言上精益求精。这是此书的格调。定下格调,我才进入构思,挑其作品。作品大分三类:一是情感抒发类;一是人文地理类;一是见解表达类。虽然是三类,不过皆备审美性,属于文学艺术。作品的排列,悉以时间为序。最新的散文,置于最前。三类作品,尽如是。有自觉的修改,也有自觉的删除,宜如是。
我专攻散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便开始向往并呼唤百花文艺出版社。这家出版社的数任编辑皆支持过我,他们无不是我的老师,我也一直记着他们。我由衷地感谢王燕女士,我也由衷地感谢以往和今日给我支持的其他女士和先生。
2025年3月17日,窄门堡
人非草木
兰颂 /003
美是易损的 /006
路遥葬礼上的一幕 /015
一言 /018
至情不宣 /024
我什么都不是 /029
男人在何处 /033
喜欢小麦 /036
舒放的日子 /039
母亲的意象 /044
不能想的父亲 /059
好感 /068
高考不可怕 /071
老人与狗 /075
一臂之力 /077
苦难与智慧 /081
大德之旅 /086
人生三大红运 /092
一次没有表白的爱 /096
秋天来了 /115
世间最美的头发 /122
伞下 /127
行万里路
晋祠的树 /133
在英国欣赏中国玉器 /140
石峁:最近中国的城 /144
茱萸灿烂 /164
过韩文公祠 /167
陇关 /170
三至萧关 /179
终南山 /187辋川尚静 /194
敬畏黄河 /200
我思故我在
土或尘土 /205
文学与人生 /209
大地与大雅 /212
过剩的字纸 /221
读书之乐 /224
生活的快与慢 /229
唐人如何评审自己的诗 /234
关于作家的思想者化 /235
作家的名著就是文化的名片 /241
我在孔庙的所见与所想 /243
在马嵬透视玄宗贵妃之关系 /267
后记 /2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