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和他的诗(代序)
以自己诚挚的心沉浸在万人的悲欢、憎爱与愿望当中。他们(这时代的诗人们)的创作意欲是伸展在人类的向着明日发出的愿望面前的。唯有最不拂逆这人类的共同意志的诗人,才会被今日的人类所崇敬,被明日的人类所追怀。(艾青《诗与时代》)
世界上也许只有中国有新诗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名称。新诗(最初叫作白话诗)它能在有悠久的诗歌传统(既完备又衰老)的中国出现,无疑的是一个真正新奇的事物。说它新是名副其实,这不仅表现在一目了然的形式的变异上,还更为深刻地表现在它对于陈旧而停滞的民族文化传统的冲击和突破上面。
七十多年来,新诗的革新精神和所取得的成就,已为历史所认可,并成为不可逆转的中国诗歌发展的必然的道路。然而,尽管新诗以异军突起的胜利姿态切入了中国古老的壁垒森严的文化领域,它的成长却并不平顺。从出现到现在,经历了十分艰难曲折的发展过程。除去新诗自身的发育不健全,不可避免地引起各种思想分歧和学术性论争之外,还不断受到生存环境的干扰和制约,再加上民族的危难和长期的战争,使新诗一直不能循着正常的轨道前进。但是新诗并没有因自身的羸弱和外部的磨难而夭折,它仍在困难地、顽强地成长着。
值得忧虑的是,中国的新诗,经由那些勇敢而智慧的先行者的开创,冲破了旧诗的禁锢之后,却渐渐地又出现了自身的危机:衰颓和异化,被非诗的社会性因素所侵扰,常常偏离了诗歌自身发展的轨道,因而面临着不断危及命运的挑战。
回顾和清理中国新诗发展历史的经验教训和缺陷,以及诗歌自身的问题,是一项迫切和亟待研讨的重要课题。历史在艰难地前进,中国诗歌也必须不断地在艺术上求得嬗变和革新,否则,新诗也可能变成旧诗。几十年来,已经有许多盛极一时的诗变得陈旧不堪,广大读者对于它们的衰败比过去对旧诗的厌弃还要强烈。
也许是无法回避的命运,也许是一种艺术规律,中国的新诗,与其他文体一样,是在重重危难之中显示出了它的强旺的生命力并逐渐变得聪敏、坚强和成熟起来的。这种令人鼓舞的走向成熟的变化,目前仍在深刻而痛楚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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