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图书馆美国国家档案馆美国国际间谍博物馆英国帝国战争博物馆联合奉献;
※从楔形文字密信到量子计算机攻防,30多个情报机构、50多场经典谍战串联起人类文明暗线;
※250余幅珍贵影像,重现莎草纸密信、唇膏手枪……视觉化呈现五千年谍战风云,让档案还原历史真相;
※从瓷器到茶叶,从火药到印刷术、指南针……揭示推动西方崛起的东方密码;
※每一页都在讲述,曾在暗影中书写的传奇。翻开本书,您将手握解读世界史的另一把钥匙;
※专家写作,内容严谨;语言通俗,资料翔实;史实鲜活,叙述生动;图片稀见,种类丰富。
前言:山的背后
曾有人问威灵顿公爵(Duke of Wellington),每当大战在即,战前那漫长而又孤单的一夜,他在做什么。公爵说,他无法入睡,因为心里总在想一个问题。他在反复问自己:山背后的情况如何?
公爵此言是对情报工作再好不过的概括。我们通常讲的谍报或者情报刺探(或情报搜集[intelligence collection]这一更为时髦、委婉的说法),其正式名称就是情报工作。无论名称如何,从早期智人(Homo)开始注意邻近部落的强弱、意图之时起,情报工作就一直是人类生存的一部分,从未间断。在人类历史的另一个关键组成部分武装斗争出现的同时,谍报就产生了。
只要人类还在互相攻战,谍报活动就不可或缺,因为它关乎多个最为紧要的问题。敌人或者潜在的敌人在谋划什么?他们的实力如何?存在什么危险?是否迫在眉睫?而回答这些问题的手段正是谍报活动,它通常被认为是第二古老的职业。
依照法学定义,谍报是指通过刺探、偷窃、监听、监视或其他手段,获取一个国家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机密。各国都将其视为重罪,几乎都可处以死刑。《日内瓦公约》作为约束战争行为的权威法律文件,专门将间谍从合法的战斗人员中排除在外。任何在伪装下行动的战斗人员,都不享有战俘的权利。传统的理解是,抓获间谍时可以就地枪决。另一方面,战斗人员身着制服搜集情报,则视为军事侦察,是合法的军事活动,被俘时应按战俘对待。
谍报就是搜集情报的过程,应当把情报与信息区别开来。基本上,情报可宽泛地定义为经过整理加工的信息。这一过程与发生在报社编辑部里的事情差不多。每天,大量真真假假的信息涌入编辑部,经过核查、消化、分析,处理成编辑们认为足以全面反映当日要闻和趣闻的报道组合。在情报机构那里,相同的过程被称为理性思考(intellection),也就是将搜集得来的信息即原始情报,加工成结论,亦即结论情报(finishedintelligence)。再将结论送交决策者,情报行话中又叫用户(user)或客户(customer),由他们据以做出重大决定。
传统上说,情报工作有三个层面的作用:
战略层面:他国的实力和意图。例如,某一国家是否在秘密研发核武器,以及研发成功后,打算用核武器来达到什么目的。
战术层面:作战情报。比如他国拥有的坦克数量或武装人员的人数等。
反情报层面:反制他国的间谍活动,保护本国机密。
同人类的其他活动一样,情报工作也受制于人性中那些怪诞无常的东西。客户对情报判断做何反应,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对提供判断的间谍是否信赖,也常常取决于情报本身的质量和可靠程度,后一种情况更为理所当然。这是一个劳心的过程,因为其中涉及信赖与可靠与否这样的大问题,所以很是微妙。做出判断的人的偏见、客户的偏好,都会自始至终影响这一过程。除此之外,由于信息不全面,根本无法做出可靠推测的情形也时有发生。出现这样的情形时,情报判断通常会变得模棱两可。例如,美国军事情报机构在1965 年的一份报告中,就写出了这样一段慎之又慎的结语:几乎可以肯定,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上述这些不确定性的基本特征在军事作战中仍具意义。
就连看起来完全可靠的情报也极少真正靠得住。二战期间,英国代号为超级(ULTRA)的密码破译行动,使得盟军几乎能够解读德国最高统帅部所有的无线电加密通信。由于为预判和击败德军计划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先机,到1944 年年底,超级已然被视为情报工作的典范,能就德军的每一动向提供准确的情报。换言之,超级是完美的间谍。
然而,已经习惯于依赖超级的盟军指挥官忘了,它只能解读那些通过恩尼格玛密码机(Enigma code machine)加密、用无线电信号发送的决策和指令信息。它探查不到口头指令,对使用安全的地面电话线发送的信息也无能为力。因此,1944 年冬,阿道夫·希特勒决定在西线发起全面攻击时,由于他只用地面电话线下达指令,超级未能向盟军发出预警。其结果就是突出部战役(Battle of the Bulge)对盟军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历史上,与突出部战役类似的情报工作失误不胜枚举。这印证了一个事实:只要谍报活动是由人来从事,它就一定会受制于人性的种种弱点,如先入为主、感情用事、官僚政治,等等;不少时候甚至是干脆视而不见。1950 年冬天,美国情报机构推测,要是麦克阿瑟将军的部队在朝鲜境内往鸭绿江移动,中国就一定会军事介入。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因为中国当时已用尽了一切外交途径,对美国发出了将会介入的预警。然而,麦克阿瑟坚信,中国出于对美军强大实力的恐惧,不会出兵朝鲜。他拒绝相信情报部门,还信心十足地对杜鲁门总统说:中国出兵,就会是一场最大的杀戮。他自己的间谍也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能表明朝鲜北部有中国军队。他们见不到补给站,没有发现指挥部队调动的无线电信号,或是发现部队集结;天寒地冻,也不见士兵生火取暖。
但是,麦克阿瑟不知道,中国人明白他的间谍们正在寻找哪些蛛丝马迹,早就把隐蔽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中国军队的行军纪律极为严格,严令部队夜间行军,白天在室内隐蔽,避开美方的侦察机。他们团级以下单位不用无线电台,所以通过无线电信号定位部队这一通用的间谍技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部队严禁生火,从而躲避了空中侦察。只给军队发放两周的
给养,不设补给站。结果就是,20 多万中国士兵在神不知鬼不觉进入朝鲜攻击阵地,出其不意地痛击麦克阿瑟的部队后,才广为人知。
依照流行观念,如此的目光短浅乃是极权社会的一大特征。在这样的社会中推行严厉信条,其结果要么是上级强加的狭隘思想,要么就是全无思想。这种极权心态的经典案例,就是斯大林在1941 年所表现出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盲目。当时,他那些绝对是世界一流的间谍,给他提交了关于纳粹德国即将入侵苏联的详细、明确的情报。斯大林却根本不信。在一份写有德军入侵的准确日期和时间的报告上,他轻蔑地随手乱写了这是英国的挑拨几个字。他坚信德军不会进犯,多少情报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斯大林的情报头目们自然也个个识相,告诉他们的最高领袖,他的判断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他们一定会好好惩处那些挑拨的间谍。另一个相似的案例是,一战时德国总参谋部的一位低级军官,不知天高地厚地越级给当时德军的最高指挥官赫尔穆特·冯·毛奇(Helmuth von Moltke)发备忘录,建议设立一个经济情报组,理由是战争将旷日持久,而经济会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会最终胜出。毛奇根本没读,只批了一句别拿经济来烦我,我正忙于指挥战争,就把报告原封不动退回。结果不出三年,德国的战时经济体制就崩溃了。
民主国家有制衡体系,思想开放,乍看之下似乎会较少出现上述由上级强加的狭隘思想。但民主国家的领袖也是人,也会犯是人就有可能犯的错。要是他们对某事视而不见,那一般都与政治利益有关。1960 年,美国参议员约翰·肯尼迪作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借导弹差距(missile gap)问题,向共和党发起了猛烈攻击。1957 年,苏联用洲际火箭发射了卫星,苏联领导人尼基塔·赫鲁晓夫夸口说,苏联有很多这样的火箭,精准到能打中太空中的苍蝇。由此造成的震惊,催生了导弹差距一说。大众普遍认为,美国在洲际弹道导弹方面已远远落后于苏联。尽管时任总统艾森豪威尔一再断言,美国在军备竞赛中实际上明显占优势,但肯尼迪还是用导弹差距大做文章,以谋取政治利益。
总统艾森豪威尔担心,谈论导弹差距会打击公众对美军实力优于苏联的信心,于是他让中央情报局给总统候选人肯尼迪送去一份绝密简报。简报向肯尼迪显示了美国的最高情报机密:在苏联上空飞行的美国U2 侦察机,已经拍摄到苏联所有重要的军事设施。通过这项侦察行动,已经证明苏联只部署了为数不多的导弹,远远少于美国的武器储备。肯尼迪对这一成功的谍报工作表示钦佩,却在两天后的演说中,继续严词指责艾森豪威尔当局坐视导弹差距,置美国国家安全于险境。肯尼迪私下承认,导弹差距只是个传言,但在一场势均力敌的竞选中,这个绝妙的竞选题材,不容放过。
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无数的专家都预言,先进的科技,特别是由微芯片衍生出的科技,会彻底改变情报工作。他们相信,日益尖端化的机器会接管绝大部分情报搜集工作,因而传统意义上的谍报活动会过时。他们的想法是,间谍活动会变得非常科学,从而免受人为错误的影响。有了从2.5 万英里(约4 万公里)的高空能看清汽车牌照的卫星,能在眨眼间接收数百万次电子通信的雪貂技术(指电子侦察卫星),还有能每秒完成数亿次运算的超级计算机,科技将能够提供绝对客观、毋庸置疑的情报。由此得到的大量的基础资料,经过由受过高级训练的人才组成的庞大机构加工之后,得出的一定是详细、准确、实时的情报。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理论家们忘了,人有偏见,爱自欺欺人,不愿相信令人不安的事实,这是多少科技也无法消除的。此外,人类大脑的处理能力也有其极限。与其他任何一种事业一样,情报工作已经被淹没在信息的海洋中,海量的信息超出了人类吸收和诠释的能力。现在每天流进一个政府机构的数据量,比印刷术出现后的头一个世纪里,全世界印制的所有文件还要多。许多情报专家将这种现象称为艾斯特综合征(Astor Syndrome)。这得名于艾斯特夫人,据说她在泰坦尼克号船沉没前讽刺道:我只是要了一杯冰水,可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指船沉没之后,冰水有得喝了。)尽管有了昂贵的科技,但现代间谍活动中,重大失误仍然层出不穷;这些失误通常是由于人为过错。正是因为人为过错,美国情报部门尽管掌握了各种炫目的高科技,拥有巨额经费,却还是错误地认定伊拉克拥有很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事实上则是一件都没有。同样是因为人为过错,苏联的克格勃(KGB)作为全世界最大的情报机构,居然没有料到,入侵阿富汗会引发穆斯林的反抗。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只要人类存在一天,谍报活动无论有多少缺点,它都将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威灵顿公爵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已经是200 多年前的旧事;但山背后到底如何,人们至今仍在孜孜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