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的过去与现在_（美）大卫·达姆罗什著, 陈永国译_9787301354124

本书旨在解决的问题是：比较文学是什么？比较文学究竟比较什么？比较文学的单位是什么？是语言群体、种族、特定发展阶段的特定社会，还是文学本身？文学如何进行比较……书中涉及的内容包括古老的过去和当下的文学，从公元前三千纪晚期乌尔的舒尔吉到古罗马的奥维德和阿普列尤斯，到日本平安时代的紫式部和明治时代的樋口一叶，到20世纪的詹姆斯·乔伊斯、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和玛格丽特·尤瑟纳尔、胡适、林语堂以及当代的全球作家，包括多和田叶子以及与张英海重工业搭档的韩裔美国因特网，从比较的视角对他们的作品进行评说，让读者对这些经典有了全新认识。作者还在书中探讨了比较文学的起源和流移，继而阐释理论语言文学世界和比较等专题。
本书内容丰富、涉猎广博，解答了比较文学的诸多基本问题，是不可多得的比较文学基础读物。

前言

（有删节）

半个世纪以前的一个深夜，当时我还是比较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博士面试迫近妻子夜里梦见她和丈夫被一辆卡车的声音惊醒，接着是一阵敲门声。丈夫下楼开门时，发现两个穿工装的工人，而那就是他的面试官哈里?列文和雷纳托?波吉奥利。在1968年美国比较文学协会会长的就职讲话中，哈里?列文讲了这个梦的故事，说这个学生的机智反应，始终是梦的一个令人高兴的特征。他只是站在台阶上，对妻子说，这两个人是做比较文学的（《比较文学的过去与现在》）。本书旨在回答那个年轻女人的梦所隐藏的问题：她丈夫的一生究竟在干什么？对我们自己来说，问题则是：我们今天该怎样从事比较文学的行业？我们该如何讨论文学研究中在起作用的许多不同文学？比较这些文学究竟意味着什么？

《比较文学的过去与现在》的读者不仅限于比较文学系的学生和教师，也包括乐于把比较的维度融入其工作的任何人。仅就比较文学是指跨越国界的工作这一点而言，在民族文学系有越来越多的学者正在成为一定程度的比较文学学者：研究沃尔科特的《奥梅尔罗斯》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就如同研究乔伊斯和荷马一样，也是一种比较文学研究。比较文学学者在经典研究中跨越语言和地理界线，但单语研究也越来越涉及比较的探讨：关于怪异英语之变体（Chien）的探讨，关于法语语言的跨文化研究，关于标准阿拉伯语与口头阿拉伯语的研究。刚刚出版的一部葡萄牙语文学选集包括来自安哥拉、佛得角、东帝汶、果阿、几内亚比绍、中国和莫桑比克的作品，当然也有巴西和葡萄牙的作品。甚至葡萄牙语世界这一说法对于该选集的编者们来说也是一种过度简化，他们定的标题是复数的。此外，当代对移民和流散等问题的关注增强了人们对民族文化内部多元语言之存在的关注，语言从来不是民族语言的意识形态所设定的那种单语言。对于今天的许多人来说，比较是从家里开始的。

由于比较的方法和目的等问题现已广泛地被文学和文化研究所分享，所以比较文学学科内部就面临着特别严峻的挑战。如荷兰比较文学学者约普?李尔森所问：比较的单位是什么？是语言群体还是其窘迫的姊妹种族？是特定发展阶段的特定社会吗？他指出这些问题在19世纪就已成为人们广泛争论的话题，现在仍然悬而未决，几乎明显不愿说出所比较的究竟是语言还是种族，一种被称为比较的文学究竟有何特殊意义？（《究竟比较什么》）多年来，比较文学学者们所得出的结论以及困惑和彻底失败可以为基础宽泛的一般文学研究提供有益的教训。

限定比较文学学者究竟做什么这一挑战自哈里?列文时代以来就越来越严峻了。在那个时代，比较文学学科浸透着各种设想，这些设想既限定又界定了这个领域，提供了相对清晰的教学、研究和学科要求的边界。大多数比较文学学者聚焦于少数几个西欧强国，而在这些强国的文学内部，其重点落在了贵族的盛期人文主义传统及其中产阶级的继承上。这已经是一整个系科所能包容的相当大的一个领域了。1960年，《比较文学和一般文学年鉴》的发起者沃纳?弗里德里希不无讽刺地说，世界文学这个术语已经很少被用来指大部分世界：

除了这样一个假设性术语表示肤浅和党派观点这个事实不能被一所好大学所容忍之外，使用它就是破坏公共关系，冒犯人类的大多数……有时，我会轻率地以为我们应该称我们的系科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文学，而即使那样的话也未免太奢侈，因为就连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15个国家我们也仅涉及其四分之一而已。（《论规划的完整性》，1415）

然而，弗里德里希没有号召扩展比较文学领域；相反，他建议完全抛弃世界文学这个术语。

甚至在备受宠爱的北大西洋公约国的几种文学中，妇女写作、少数族裔作家和通俗文学或电影自不必说那种婴儿媒介电视了也不足以与维吉尔、但丁、福楼拜和乔伊斯相媲美。互联网以及数码媒介的电脑世界当时还不存在。到了1969年，也就是列文讲梦的故事的翌年，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一位毕业生通过刚刚创建的阿帕网（ARPANET）传达了第一条信息，当时阿帕网还是美国国防部以弹道导弹项目拨款建立的。

比较文学的知识界限是由社会规范支撑的。列文的大多数男同事会因为对那位做梦的妻子的带有性歧视意味的不解而感到惊奇，但是，今天比较文学博士项目中的女性大大超过了男性，更多的女性学者和作家将会在后面章节中出现，远远超过了50年前甚或25年前进行的一次可比性调查的数字。婚姻也不是过去所说的异性婚姻了，而在最近对我系学生的一次调查中，自我身份认同已经分为三个范畴：男性、女性和其他。列文所讲故事的另一层意思是把藤校教师变成了维修工。这种基于阶级的变形对于今天的许多辅助（或现在的临床）职工来说可能略显黑暗，他们感到自己几乎就是移民的蓝领工人。要保留一份长聘工作的困难波及所有领域，而对于比较文学学者来说则尤为迫切：当四面楚歌的文学系被拉回到民族限定的核心领域时，比较文学系本来就不多的工作机会也会彻底失去吗？

比较文学学者长期以来在文学理论的进出口贸易中起到了核心作用，但当理论视角在许多不同领域扎根之时，比较文学学科还有独立的归属和目的吗？过去关于比较文学的危机（韦勒克）或批评与危机（德?曼）的讨论已经让位于关于学科之死的赤裸叙述（斯皮瓦克）和精致的僵尸之说（苏源熙）。现在也许该是美国比较文学协会学术会议讨论吸血鬼和僵尸的时候了。未死者要抓住时机从研究对象晋升为会员吗？要成为补偿死者的朋友吗？

这还不算，人文学科总体上也承受着沉重压力，招生名额紧缩，而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则从大学生与其焦虑的父母手里攫取越来越多的利益。与此同时，由于资金短缺，对那些不能自行联手合作之领域的资助也减缩了。自1996年比尔?雷丁斯发表《废墟中的大学》之后，形势每况愈下。比较文学研究中最最重要的人文价值和国际主义在世界各地受到种族民族主义的广泛冲击，在美国亦毫不逊色。这些问题不仅是研究生们的梦中情景，也是学生和教师的醒时关怀。

虽然面对这些挑战，比较文学研究仍在很多方面欣欣向荣。民族文学项目所承受的那些压力恰恰使它们有充分理由雇佣人手去教授核心文学之外的课程，而全球化也使民族传统本身越来越具有流动性。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比较文学学者感到有责任帮助厌战的欧洲走上正轨，而我们现在也需要满足越来越多同样迫在眉睫的需求，从移民和环境危机到世界范围内的不平等，以及暴力冲突。政治话语的极端化，人们关注推文时间的普遍缩短，因而赋予文学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那就是帮助我们所有人更加深刻地思考，预见重新构建世界的方式。我们在今天比在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文学的乌托邦、敌托邦和异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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