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爆炸”亲历记》出版于1972年。何塞·多诺索以过来人的身份,记述了拉美“文学爆炸”这一极具世界影响力的文学现象的背景、起因、特点、发展等方面,同时融入了作家独到的见解与思考。此外,本集中还收录了作家对这个文学现象更加成熟的回顾文字《十年之后》,以及作家夫人以见证人身份写下的《“文学爆炸”的家长里短》。
译者序 何塞·多诺索与拉丁美洲“文学爆炸”
众所周知,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起,拉丁美洲出现过震动世界文坛的“文学爆炸”运动,历时十来年之久。其中的主将有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卡洛斯·富恩特斯、胡利奥·科塔萨尔、埃内斯托·萨瓦托、何塞·多诺索等人。他们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们之间有深厚的友谊,互相关心着对方的创作,对同行的作品发表很中肯的评论,因为他们这些人不但是记者、作家,而且还是文学教授和评论家,所以,这些行家里手的文学评论很有价值。感谢中国西班牙、葡萄牙、拉丁美洲文学研究会的同志们对我的信任,把翻译何塞·多诺索论文学创作的这部集子的任务交给了我。我去年在西班牙格拉纳达大学讲学期间,林一安同志又反复叮嘱了几次,使我能抓紧时间在彼完成了主要部分的翻译,回国后在林一安和许铎同志的热情鼓舞下,我译完了本书其他部分。
拉丁美洲“文学爆炸”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陌生的名称。从1979年起我们的文学研究会成立以来直至如今的十余年间是西葡语界翻译拉美新小说的大好时机,一大批作品已经翻译出版。但是拉丁美洲“文学爆炸”运动起于何时?终于何日?它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它的源头在哪里?哪些作家属于或者不属于这一“文学爆炸”的范畴?由于“文学爆炸”令人瞩目的成功和节日效应,作家们都一窝蜂地争相挤上这辆华丽的彩车,出版商们也许出于商业目的,虚张声势,有意地把“文学爆炸”产生之时提前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简直想把此后二十年间出现的一切拉美小说统统囊括进来。对这一系列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多少年来是拉美文学界说不清的问题。
作为过来人,何塞·多诺索于1972年,即他认为的“文学爆炸”的源头之一——1962年智利康塞普西翁世界知识分子代表大会召开十周年之际,写了一部《“文学爆炸”亲历记》。又过了十年,1982年,加西亚·马尔克斯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轰动一时的“文学爆炸”已经成为过去,何塞·多诺索写了《十年之后》作为《“文学爆炸”亲历记》的附录。由于时间的间隔,再回顾那一段历史,许多事情的轮廓更清楚了。此外,何塞·多诺索的夫人玛丽亚·比拉尔·塞拉诺,几十年如一日与丈夫同舟共济,相濡以沫,她也是“文学爆炸”的见证人。她写的《“文学爆炸”的家长里短》成为《“文学爆炸”亲历记》的生动补充和极好的注脚。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生动地描绘了包括她丈夫在内的几位“文学爆炸”的巨匠在草创时期含辛茹苦、四处漂流的情景,以无限的深情记述了几位拉美作家之间荣辱与共、休戚相关的真诚友谊。
《“文学爆炸”亲历记》(Historia personal del “Boom”)是一个古怪而又不好翻译的书名,但这并不是何塞·多诺索的杜撰,而是他受到智利文学评论家阿洛内的启发。阿洛内,原名为埃尔南·迪亚斯·阿列塔,是他头一个支持了何塞·多诺索的第一部作品——短篇小说集《消夏》,使他能跻身智利文坛。阿洛内曾写过一本《智利文学亲历记》,多诺索认为他发明的这种“亲历记”对他很适用,于是就把这个题目移植到自己的这本书上当标题。
可以说《“文学爆炸”亲历记》是一部记载“文学爆炸”的随笔、回忆录或文学评论,但又区别于上述各种体裁。总之,作者站在个人的角度回顾了1962年康塞普西翁世界知识分子代表大会以来十年间“文学爆炸”的酝酿、发生和发展的过程,记述了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拉丁美洲作家、电影家、艺术家的人生足迹,他们的理想和奋斗、成功和失败、欣喜和苦恼……用不同的笔调为“文学爆炸”的主将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科塔萨尔、富恩特斯等人描绘出一幅幅生动逼真的肖像。
在“文学爆炸”最兴旺的时刻,许多人削尖了脑袋要挤进这光荣的队伍,多诺索曾嘲笑过一位住在巴黎的巴拉圭作家。当后者获得一次“美洲之家”发的奖时,欣喜若狂,正式宣布:“有了这一本书,我现在已经跻身‘文学爆炸’了。”多诺索说:“……真是个傻瓜……太天真了……”
别的文学流派,比如现代主义、超现实主义,都有其纲领和宣言,有核心人物,有较固定的活动舞台和刊物,而拉丁美洲的“文学爆炸”却没有这一切,所以,哪些作家属于“文学爆炸”,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一致结论。由于“文学爆炸”历时较长,包括地域很广,作家风格各异,实在难以概括分类。据多诺索看,专门写印第安题材的何塞·玛利亚·阿格达斯似乎与“文学爆炸”风马牛不相及;胡安·鲁尔福的《烈火中的平原》和《佩德罗·巴拉莫》分别发表在1953年和1955年,以后他就没再写过什么新东西;博尔赫斯也有近二十年没写过什么小说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显然对“文学爆炸”有成见,他说拉美新小说家们“纯粹是广告的产物”,而何塞·多诺索则反唇相讥,说“他感到时间的苔藓开始掩盖他那有血有肉有骨头的华丽辞藻”。据多诺索看,“文学爆炸”小说家们所追求的就是要摆脱地区性的禁锢,用国际化的语言向全西班牙语美洲乃至全世界讲话,像何塞·玛利亚·阿格达斯那样的作家似乎不宜算在“文学爆炸”的范围之内。然而,乘着“文学爆炸”走红之机,有人把他们全包括进来。而确凿的事实是,他们的作品也乘着“文学爆炸”的风帆,一版再版,为“文学爆炸”壮大声势。
至于何塞·多诺索本人是否属于“文学爆炸”?以他的代表作《污秽的夜鸟》的巨大成功而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却保持冷静的态度。虽然他完全有资格进入“文学爆炸”代表作家的行列,但是,在《“文学爆炸”亲历记》中,他却有意地将自己放在外边,他说:“虽然我认为,‘文学爆炸’的历史就是我的自传,可是,不要把这事看得过分要紧……”旁观者清,这样,他可以比较客观地分析和判断。十年过去了,“文学爆炸”已经成为历史,1982年,多诺索在《十年之后》中已不必谦虚地断言:“真正的‘文学爆炸’只有四把固定的交椅,属于胡利奥·科塔萨尔、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和卡洛斯·富恩特斯。还有一把不固定的椅子,有时是埃内斯托·萨瓦托坐,有时是笔者我本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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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塞??多诺索(1924—1996),智利作家、拉美“文学爆炸”主将之一。生于智利圣地亚哥,先后在智利大学和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学习英语文学。主要作品有《加冕礼》《污秽的夜鸟》和《别墅》等。曾获西班牙阿方索十世勋章、智利国家文学奖等荣誉。
译者简介:
段若川(1941—2003),湖南长沙人。196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同年留校任教。著有《米斯特拉尔——高山的女儿》《安第斯山上的神鹰——诺贝尔奖与魔幻现实主义》等,译有《加冕礼》《别墅》《恰似水于巧克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