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寓言》虽然是世界上历史zui久、传播范围zui广的作品之一,然而对其作者,人们也像对荷马史诗的作者一样,所知甚少。目前,就连他的出生地也无法断定,因为有四个地方争取这广荣誉;至于他的出生年份,一般认为在公元前620年左右,而其主要活动的时期则为公元前6世纪。
他本是个奴隶,前后有过两个主人,后一位主人因为他才智出众。恢复了他的自由,而在古代希腊,有了这样的身份,就可以积极参加社会活动。结果,伊索逐渐摆脱了默默无闻的卑微地位,变得越来越著名了。
为了教导别人,也为了接受别人的教导,伊索进行了广泛的游历,并来到了一度称霸于小亚细亚的古国吕底亚,受到重视学术和知识的国王克洛伊索斯的礼遇,并在其宫廷里遇到索伦(公元前630?~前560?)、秦勒斯(活动时期约为公元前580年前后)等当时著名的智者。
在这位君主的邀请下,伊索定居于吕底亚的首都萨迪斯,不时承担一些困难而又微妙的任务,出访某些希腊城邦,并曾以他机智巧妙的寓言(例如《青蛙们要求有国王》等),调停了雅典和科林斯的民众与当政者之间的冲突。
后来,他奉克洛伊索斯之命,出使德尔斐,带了大量财货,准备去那儿分发。但由于他觉得那些人贪得无厌,便拒绝分发,而把财货全送回给他的主公。这就激怒了德尔斐人,他们指责他亵渎神明,不顾他的使节身分,竟把他处决了。说来也巧,此后德尔斐灾祸连绵,当地的人觉得是报应,决定为伊索之死进行公开的赔偿,以赎罪过。
这位寓言作者死后,当时zui著名的雕刻家为了纪念他,在雅典为他立了雕像,由此也可看出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到了17世纪,有位法国学者谢绝了要他当法国路易十三之师的邀请,埋头钻研古籍,搜集材料,终于在1632年写出一本《伊索传》,使人们对这位古代寓言大师的生平有了比较正确的了解。而他整理出来的资料,也受到后世评家的肯定。
公元前5世纪末,伊索这一名字已为希腊人所熟知,于是希腊寓言逐步地都归在他的名下。当时《伊索寓言》被列为学生的必修课,不熟悉这些寓言就被认为是无知的表现。但是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他这些寓言只是在口头上流传。据柏拉图说,苏格拉底在狱中等待死亡的判决时,曾将他所记得的那些寓言改成诗体的。大约在公元前300年,雅典的一位哲学家德米特里乌斯.法勒瑞乌斯,第一次把这些寓言收编成集(但已失传)o接着,在古罗马的奥古斯都(公元前63~14,统治期为公元前27~14)时代,同样是奴隶出身的费德鲁斯(公元前15?~50)早年前往意大利,后在奥古斯都的宫中获得了自由,并第一个用拉丁文写出全部寓言故事,以抑扬格的韵律把希腊的散文寓言改写为自由诗。公元2世纪时,巴布里乌斯则用希腊文写成诗体的寓言。后来,这些寓言诗也以伊索的名义流传于世。到了公元315年,一位叫阿弗托尼乌斯的修辞学家把其中的有些寓言改写为拉丁语的散文作品。此后,不论是修辞学家还是哲学家,都把伊索寓言给学生当练习。让他们讨论其中的道德教训,或要他们加以改写,从而提高他们语法上和文学风格上的修养。这方面的例子有拉丁诗人兼修辞学家奥索尼乌斯(310?~395?),他曾执教于当时的几所著名学府,深受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一世器重,被特召为皇储的教师。他和他同时代的一些作家。如阿雏安努斯等,就有以诗歌或散文形式留下来的这类拉丁文寓言。
14世纪初,拜占庭的帝王们重视学术,人们又开始怀念伊索。君士坦丁堡的教士学者普拉努得斯(1260~1310?)不仅校订出版了《希腊诗文集》,还收集了150则寓言。尽管这些寓言中可能包含了一些流行于他那个时代的作品,甚至少量是他自己的创作。但他的这一寓言集颇为重要,因为这不仅是伊索寓言印行本的源头或基础。而且也使这些寓言直接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事实上,在随后出现的欧洲文艺复兴中,这些寓言是zui早受到注意的古代作品中的一种,在当时饱学之士的心目中,同《圣经》和其他古典作家的作品一样具有重要的价值。例如当时意大利的著名人文主义者瓦拉(1407~1457)。就不仅把荷马的《伊利亚特》,希罗多德(公元前489~430/420?)与修昔底德的《历史》译成拉丁文,也翻译了《伊索寓言》。
1439年,欧洲出现了印刷机。于是,1475~1480年,普拉努得斯的寓言集就已印制成书,广为流传。1476年,在科隆刻苦学习了两年印刷术的卡克斯顿(1422 7~1491)回英国,在威斯敏斯特创办印刷所,并译出了《伊索寓言》的英语本,于1485年出版。不久之后.荷兰人文主义学者伊拉斯谟(1466?~1536)于1513年推出一拉丁文的新译本,在当时广泛地用做教材。
另一方面,这些寓言也迅速地从意大利传往德国,一些宗教改革家常以这些寓言作譬,讽刺和谴责罗马教廷的丑行,从而更扩大了这些寓言的影响。对此作过翻译的人包括著名的卡梅拉里乌斯(1500~1574)与马.路德(1483~1846)等等。前者为他任教的图宾根大学的学生译了个集子;后者则译了二十篇,数量虽不大,但据知,《伊索寓言》在这伟大的宗教改革家眼中,其重要性是仅次于《圣经》的。
1546年,普拉努得斯的集子中增加了一些来自手抄本的寓言,出了一种新的版本。1610年,瑞士人奈夫勒特推出的第三种印行本极为重要。这里,他收集的寓言空前丰富,除了普拉努得斯写下的那些;还包括从未问世的136篇新寓言(来自梵蒂冈图书馆收藏的手稿)。40篇归在阿弗托尼乌斯名下的寓言,43篇归在巴布里乌斯名下的寓言。以及费德鲁斯等人的拉丁文寓言译文。正是这本书的出现,伊索在当时确立了睿智的道德家和人类的伟大导师的地位,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在此后的三个世纪中,除了《圣经》以外,也许没有一本书传播得比《伊索寓言》更广了。这些寓言不仅被译成许多欧洲文字,而且传入亚洲,早在1625年就有一些被译成汉语。从此,它们不仅为各种宗教信仰的读者所熟知,被文明世界的文学所吸收,连其中的一些故事和用语也都成了家喻户晓的日常用语。尤其重要的是,它们对法国的拉封丹(1621~1695)、德国的莱辛(1729~1781)、俄国的克雷洛夫(1768~1844)等人的寓言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
奈夫勒特的这本书虽然集寓言之大成,使伊索寓言的知名度达到一了空前的地步,但在此书前言中,他也提出了一种观点,即伊索寓言这种表达形式的真正作者可能是巴布里乌斯。这一观点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欧洲学者的多方面考证和辩论。在这场辩论中,双方显示的学术水准和机智的辩才,使这场辩论成为17世纪英国文学史上的二次引人注目的事件。
到了1844年,一位学者终于在希腊圣山的圣劳拉隐修院发现一个手抄本,据研究,这就是巴布里乌斯的本子。这个抄本分9s两个部分,各合125篇及95篇诗体寓言。这一发现既证明了伊索寓言的古老性和真实性,同时也表明巴布里鸟斯是真正伊索寓言的可靠收集者。
这一抄本的发现,也暴露出以前英译本中的一些问题。为了更忠实地反映希腊原作的面貌,美国的哈珀兄弟出版公司(现在哈珀.罗出版公司的前身)于1927年推出了新的英译本。
从上面的简介,我们可约略看到《伊索寓言》渊源流R的历史。也可以看到不同时代的人们对它的珍视和影响,以及它在人类文明史+上的学术地位。这些寓言虽然十分短小,情节也不复杂,却真正做到了言简意赅,耐人寻味。如今,这些寓言虽常作为中外少儿的读物。让他们从这些动物小故事中获知某些人间的大道理,然而,即使是有了相当阅历的成年人,面对五花八门错综复杂的世界,有时也会想起以前读过的有关寓言,从而加深对事物本质或世态的认识。至少,我本人对此是深有体会,并从中汲取了经验和力量,而这种经验也正是如今促我翻译寓言的一种动力,因为我感到自己得益于寓言之处甚多,尽管以前阅读时未加细细咀嚼。
这个汉译本依据的是上述哈珀兄弟出版公司的英译插图本,因为这个英译本特别强调忠实于希腊原作,注意原作的神韵和紧凑(例如,同希腊文原作一样,几乎所有的寓言都是不分段的,只有zui后的警句才另起一段),而且所收篇数较多。我感到,这个英译本也许是一个比较权威或比较受重视的英译本,因为我手边的另外三本《伊索寓言》,除一本写明是供9,-年读者使用的插图本(Ginn and Company出版)外,其他两本虽然出版单位不同,但仅排列顺序及所选篇数略有差异,而各篇的文字几乎完全一致。
愿这本书成为您终身受益的朋友!
黄杲炘
199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