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事强制执行法专题研究_肖建国著，中国法制出版社译_9787521611564

民事强制执行是实现债权人民事权利的程序，其复杂性不亚于定分止争或预防纠纷的权益判定程序。尤其是我国的民事强制执行极具特殊性，实体法与程序法交织缠绕、不同部门法交错适用，各种权力相互角逐、不同利益对立冲突，是法律与社会碰撞最为激烈的场所，是理论与实践脱节最为严重的领域。本书立足中国问题，共设置十个专题，聚焦民事强制领域的重大、疑难、热点问题。内容既涉及执行立法、审执分离、执行救济等理论和实务持续关注的问题，也涉及执行信息化建设、间接执行措施的适用、民事执行权与行政权的冲突等近年来实践热烈探索、理论亟需回应的新问题。

　　2018年9月，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公布立法规划，民事强制执行法列入了立法规划，并授权最高人民法院牵头起草。2019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草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强制执行法草案（征求意见稿）》，为落实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切实解决执行难”的要求、解决中国特色的“执行难”问题提出了应对方案。执行难是一种社会病，是依法治国的拦路虎；执行难的长期存在，发出了一个强烈信号，表明我国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出现了诸多深层次的问题。民事强制执行法的制定，是完善我国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重要一环，意义重大。这部法律草案进一步贯彻了审执分离原则，畅通了当事人、利害关系人参与执行程序的渠道，明确了执行及时、不间断原则，着力处理好继承与创新、执行效率与公正、国际化与中国化的关系问题。民事强制执行立法是几代民诉法学人的夙愿，立法的过程，既为深化执行法研究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民事强制执行法是法律与社会、实体与程序、理论与实践交错、碰撞最为激烈的领域，是各种复杂的权利利益冲突最后决战的战场。强制执行的实体正当化不仅有赖于生效的法律文书（执行依据），也有赖于执行标的之识别和判断。其中，前者决定着执行债权请求权的正当化，后者决定着责任财产实体权属判断标准的正当化。另外，执行法的研究必须回应我国强制执行制度建设的“真问题”。在中国社会转型期，或许存在着大量传统民事执行理论和制度无法妥善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在我国社会信用体系尚未建立，虚假诉讼、恶意逃债、规避执行、逃避执行现象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如何做到以民事强制执行法的一般法理为指引，为化解这类典型的中国问题提供中国方案，成为民事诉讼法学者的使命和担当。当然，对于学者而言，执行法的研究殊为不易：一方面，民事执行法学在民诉法学界属于小众，起步晚、积累不够，理论基础尚未建立，域外的比较法研究也比较匮乏；另一方面，民事强制执行领域的中国问题更为突出，需要研究者对中国执行的本土实践有近距离的观察和体验，至少需要大量的实证调查；而且执行法与民商事实体法的联系更为紧密，没有扎实的民商事实体法（尤其是物权法）的功底，就无法展开真正有效的执行法研究。上述这些困难，使得执行法学的研究成为畏途。
　　笔者最早接触民事强制执行法，是1992年至1995年在中国人民大学攻读民诉法研究生期间。当时，正值1991年民事诉讼法通过，最高人民法院刚刚完成1992年民诉法司法解释起草工作。在江伟老师的民诉法课堂上，江老师将其参与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论证的一些前沿疑难问题，作为课堂研讨的议题，安排研究生专题讨论。在这个过程中，我对于执行竞合、参与分配、代位执行等执行法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江老师的引导和鼓励下，尝试着撰写相关执行论文，其中一篇与江伟老师合作，发表于《中国法学》。这篇文章尽管现在看来有些稚嫩，但对于我而言却成为巨大的动力，激励我继续研习执行法——要知道，当时民诉法学界研究执行法的学者寥寥。在硕士论文选题时，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以执行分配中的平等与优先原则作为题目，重点探讨我国有限破产主义下参与分配制度的功能及其制度改造问题。我把想法报告给江伟老师后，老师非常认可这个题目，并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厘清执行法与破产法的关系，在统一法秩序下阐明二者之间的分化配合问题。在江老师的关心督促下，终于完成了3万多字的硕士论文。其核心内容，有幸分别在《法律科学》《甘肃政法学院学报》上发表。
　　此后，对民事强制执行法的关注一直没有中断过。随着第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将《民事强制执行法》列入五年立法规划，直接促动了执行法的研究。当时立法面临的一个基本问题是，在域外执行法的“德日式构造”“执行程序与执行措施并列式构造”（秘鲁、意大利），以及“执行兼破产式构造”（瑞士）等几种立法模式中，我国执行立法究竟如何选择。为此，与江伟老师合作发表论文，主张我国建立以执行债权请求权为经、以执行程序与执行措施为纬的强制执行法构造。 2003年经由江伟老师引介、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童兆洪副院长安排，我在最高人民法院强制执行改革的试点法院浙江省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挂职院长助理，在执行一线观察和了解强制执行实践。这段挂职经历加上此前数年为本科生讲授合同法、侵权法的教学实践，对于我研究民诉法、执行法，影响巨大，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研习民事诉讼法学的路径和方法。
　　本书记录了我在强制执行法研究领域的成长历程，尤其是2004年至今的学术研究成果和心得。近些年来，我聚焦于民事强制执行法学的研究，关注执行法的前沿问题，注重实体法与程序法的交错研究，研究的领域覆盖了民事强制执行法的总论和分论。相关的论文先后发表在《现代法学》《政法论坛》《法学家》《法律科学》《法学》《法制与社会发展》《法律适用》《当代法学》《法学杂志》《法学论坛》《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等刊物上。通过参与最高人民法院执行司法解释、到各地法院进行实地调研、与执行实践一线的法官和律师不断交流请教等方式，希望能够准确把握中国民事执行法的真问题，也希望研究成果为我国执行立法提供参考。
　　自2002年开始，我相继承担了教育部、最高人民法院、国家社科基金、中国法学会等发布的与强制执行法有关的课题研究，一些课题的（阶段性）成果部分反映在本书中。这些课题主要包括：2002年教育部优秀青年教师资助计划项目《中国民事强制执行法律制度研究》、2006年中国人民大学中青年种子课题《财产刑执行的理论基础——基于民法和民事诉讼法的分析》、2009年最高人民法院重点调研课题《关于规避、逃避执行的对策调研》、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委托课题《执行当事人研究》和国家社科基金规划项目《不动产强制执行程序研究》（10BFX051）、2011年最高人民法院审判理论重大课题《强制执行立法研究》、2012年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强制执行法体系研究》（12JJD820012）和中国法学会重点课题《强制执行程序中的拍卖制度研究》［CLS（2012）B26］、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执行理论研究课题《强制执行法草案修订暨强制执行立法问题研究（总则）》、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司法研究重大课题《人民法院执行工作长效机制研究》，等等。
　　本书的出版得益于华南理工大学法学院黄忠顺教授的热心指教和鼎力相助，感谢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博士生庄诗岳、黎弘博、宋史超和硕士生丁金钰、张苏平等，不辞辛劳、细致地校对书稿。还要特别感谢中国法制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和侯鹏编辑的辛勤劳动。侯鹏是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2003级校友，做事认真负责敬业，我们在大学本科的民事诉讼法课堂上相识，也曾指导过他组队的挑战杯论文，十多年过去了，往事依然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
　　民事强制执行法的研究是一项令人迷醉、永无止境的事业，涉及的问题方方面面，本书只是选取了其中的十个专题展开。鉴于这一研究领域正处在快速的发展过程中，随着强制执行立法的推进，新问题、新争点会不断出现，而笔者掌握的资料还比较有限，研究结果难免挂一漏万，不当之处请学界同仁批评指正。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本书所涉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和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的日期截止到2020年5月31日。最后，期待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中国民事强制执行法能够尽早出台。
　　肖建国
　　2020年5月31日
　　于中国人民大学明德法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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