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从独特的视角，以凝炼流畅的语言，对《三国演义》作者罗贯中作了深入分析考辨，对《三国志通俗演义》如何演变为《三国演义》，《三国演义》表现的思想文化倾向，《三国演义》的叙事艺术，《三国演义》塑造的人物群像，尤其是《三国演义》塑造的诸葛亮、关羽、曹操这三奇，给予了全新的阐释和评价，对读者认识和了解《三国演义》及其对后世的影响，大有裨益。
《三国演义》的作者是罗贯中吗？《三国志通俗演义》如何演变为《三国演义》的呢？《三国演义》的思想文化倾向究竟是什么？《三国演义》通过怎样的叙事艺术把纷繁复杂的三国故事连缀在一起？如何看待《三国演义》塑造的人物群像？如何认识和评价被称为才子书的《三国演义》？《罗贯中与三国演义》一书将从独特的视角为您提供答案。
罗贯中与《三国演义》
卫绍生
著
自序
对于《三国演义》从来就不乏好评，也从来不乏批评。自《三国演义》成书以来，读者对《三国演义》的评价就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性。明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庸愚子序和修髯子引，都给《三国志通俗演义》很高的评价。庸愚子说它文不甚深，言不甚俗，事纪其实，亦庶几乎史。盖欲读诵者，人人得而知之，若《诗》所谓里巷歌谣之义也；修髯子把《三国志通俗演义》作为形象的历史教科书，有欲知三国苍生苦，请看通俗演义篇之评。自此以后，对《三国演义》的评价则是褒贬不一，毁誉参半。
自胡适《三国演义序》以来，《三国演义》进入一些现当代文学大家的视野，胡适、鲁迅、郑振铎等对《三国演义》都有一些独到的评价。胡适认为，《三国演义》拘守历史的故事太严，而想象力太少，创造力太薄弱。此书中最精彩、最有趣味的部分在于赤壁之战的前后；从诸葛亮舌战群儒起，到三气周瑜为止。三国的人才都会聚在这一块，三分的局面也定于这一关时期，所言演义家尽力使用他们的想象力与创造力，打破历史事实的束缚，故能把这个时期写的很热闹。他进一步指出，小说作者理想中只晓得足智多谋是诸葛亮的大本领，所以诸葛亮竟成一个祭风祭星、神机妙算的道士。他们又想写刘备的仁义，然而他们只能写一个庸懦无能的刘备。他们又想写一个神武的关羽，然而关羽竟成了一个骄傲无谋的武夫。[1]但他同时又认为，《三国演义》究竟是一部绝好的通俗历史。在几千年的通俗教育史上，没有一部比得上他的魔力。[2]鲁迅评价《三国演义》，批评之词多于赞美之语。他认为《三国演义》有三大缺点，其一是容易招人误会，其二是描写过实，其三是文章和主意不能符合。对于《三国演义》的人物塑造，鲁迅接受了胡适的影响，指出：至于写人，亦颇有失，以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惟与关羽，特多好语，义勇之概，时时如见矣。[3]郑振铎对《三国演义》作过系统研究，指出元代虞氏所刊《三国志平话》似是民间三国小说的一个写定本，罗贯中《三国志通俗演义》流行后，虞氏之书遂废，而毛宗岗修改本《三国演义》流行后，罗本原本便也废弃而不为人所知。他进一步指出：第一个由许多荒诞的传说中，回顾到真实的历史的作家便是罗贯中。演义到了此后，便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历史小说了。[4]学者的评价中规中矩，见仁见智，民间的评价则显得比较幽默机智了。如苏文茂先生的相声《批三国》，从《三国演义》中的一些故事说开去，如从既生瑜，何生亮，演义出周瑜的母亲姓季，诸葛亮的母亲姓何；从成语无事生非，演义出张飞的母亲姓吴；从三国戏赵云的唱词赵子龙老迈年高，演义出赵子龙原来是卖年糕的。这些机智幽默的演义性阐释虽不足为训，但在民间颇为流行，也很受三国爱好者欢迎。
20世纪80年代以来，尤其是1984年中国三国演义学会成立以来，《三国演义》研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潮，这种热潮持续至今，且尚未出现退潮的迹象。期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研究成果，有见地的研究文章和有分量的学术专著不断问世，出现了刘世德、沈伯俊等一批《三国演义》研究大家，把《三国演义》研究持续推向新的高度。但是，正如一千个观众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不同的研究者，不同的读者，对《三国演义》的认知和理解是不同的，他们眼中的三国人物形象、三国故事情节、三国叙事艺术等也是各有差异，因而解读出来的文化内涵大相径庭。这里更多的不是是与非的问题，而是占有的材料、看问题的角度、理解小说的心态，以及结合小说人物事件而产生的社会心理体验等不同引起的。尤其是对刘备、曹操、诸葛亮、关羽等容易引起争议的艺术形象，人们的分歧更大。对于他们的评价，言人人殊是必然的，无需统一，也不可能统一。再如对章学诚提出的七实三虚的问题，出于对虚与实的不同理解，学界迄今仍是争论不休。所有的争议，对于《三国演义》研究来说，都是好事情，因为真理越辨越明。只有在持续而平等的相互辩难中，人们才能更加接近《三国演义》的思想与艺术真谛，揭示出《三国演义》更为丰富而深邃的文化意蕴，从而推动《三国演义》研究向纵深发展。
《三国演义》是中国古代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内容丰富，结构宏伟，人物众多，场面浩大，情节曲折生动，叙事独具特色，语言富有表现力。它所取得的思想艺术成就，为后世历史小说树立了一个很难逾越的标杆。多少年来，人们阅读它，学习它，研究它，从中汲取丰富营养，撷取创作素材，学习其谋略，借鉴其经验，甚至把它作为社会人生的镜鉴。对这样一部家喻户晓而又人人自有心得的名著，如何加以解读，确是一个颇费思量的事情。斟酌再三，唯有抓大放小，即抓住读者最关注的重大问题，如《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之谜，《三国演义》文本的形成与流变，《三国演义》的主题之争，《三国演义》的叙事艺术，《三国演义》的人物群像，以及《三国演义》的艺术成就，《三国演义》的谋略运用，等等，既是读者关心的重大问题，也是《三国演义》研究不容回避的重大问题。本书围绕这些问题展开讨论，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层层揭示《三国演义》的文化意蕴，次第展示《三国演义》的艺术成就，尽可能地把《三国演义》的精华展现给读者。但是限于学识，力有所未逮，识有所未见，未必能够尽如初衷。敬祈高明有以教之。
由于专业研究的关系，本人一直关注《三国演义》研究，多次参加由中国三国演义学会或地方《三国演义》研究会组织的有关《三国演义》或三国文化的学术研讨会，对《三国演义》研究史和研究现状还算比较熟悉，经常写一些有关《三国演义》的研究文章，曾经出版过《人才与谋略》《三国启示录》《三国演义与人才学》《三国演义与中国古典小说研究》等《三国演义》研究方面的著作，对《三国演义》研究可以说是略窥门径。正是因为曾经有这样一些经验和积累，2016年，中州古籍出版社的张弦生先生约请本人撰写古典名著释读丛书中的《罗贯中与三国演义》一书时，我才欣然答应。张弦生是中州古籍出版社原副总编，资深编审。我们相识三十多年，亦师亦友。我的第一部学术研究著作，张弦生先生就是责任编辑。多年之后，再次承蒙抬爱，更有一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豪气。可是，由于杂事繁冗，很难静下心来，也很难找到比较完整的时间。所以，这部书稿断断续续写了一年多。当初的豪气，如今几乎已成歉疚。好在还不算太迟，能够在年初岁尾完成书稿，交付差事，也算是一种自我宽慰了。
附贅数语，聊以为序。
2018年1月20日 时值季冬大寒
[1] 陈其欣选编《名家解读三国演义》，山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5页。
[2] 陈其欣选编《名家解读三国演义》，山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6页。
[3]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第107页。
[4] 郑振铎《三国志演义的演化》，引自《名家解读三国演义》，山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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