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正坐在宇宙中的一架秋千上,给你讲这个故事。
我有一面镜子,透过它, 我能看到宇宙中的所有景象:星球爆炸,大海沙漠,还有我的学校……
我不知道这面镜子能为我带来什么,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绿美人。
我所说的绿美人是一条鱼, 它原本住在主人的眼睛里,却因向往自由而趁主人下河时逃走,致使主人的一只眼睛失明。
这个主人,竟是拥有至高权力的女祭司。为了找回那只失落在世间的眼睛,女祭司操控众神,逼迫人类交出绿美人。
只有我知道绿美人的下落。为了人类的安危,我该交出绿美人吗?镜子能给我答案吗?
少年的自由、爱与孤独
李利芳(著名儿童文学评论家)
一个坐在宇宙秋千架上给你讲故事的男孩,他是自由的。这种自由跳脱了大地的牵绊,它是高高在上的,彻底的,完全属于孩子自己的。在幻想的世界里写出一个少年无限的想象自由、透明的爱与纯粹的孤独,这是童瑞平《绿美人》一书所要探求的审美主旨。
《绿美人》的风格是另类的,这种特质来源于作者拥有的差异化的文化视域。他在《刺猬英雄传》一书中已经很潇洒地传达出了自己的个性,《绿美人》是一个延续。但是《刺猬英雄传》与《绿美人》还是两部具有根本区别的作品,主要在叙述视角,进而延伸到身份的转变上。《刺猬英雄传》中的我是一个过来人,经验、阅历、思想、智慧控制了作品的主线;《绿美人》中的我是个男孩,12
岁,体验、情感、创造、成长建构为作品的骨骼。这是作者的一个本位迁移,喻示着他会愈来愈以童年自身去展示他对于童年经验与童年哲学的理解。
初始接触、把握童瑞平的作品会有些困难,甚至也会有抵触心理,主要是因为思维习惯与文化思想的差异。我们需要打破惯常的稳定的故事表层结构对我们的限制,去理解其深层线索、内在精神结构上的逻辑性,这样就可以很好地进入童瑞平的文学世界了。
就如《绿美人》中这个男孩的真实心灵世界,那是全书散点式人物与故事的一个汇聚中心,或者说是扇形幅面的那个顶点,所有的审美要素都是从那里发出的。这个发源地身在宇宙秋千架上,他鸟瞰与俯视现实人生,对话与交往都信手拈来,放达自如,形式与意味均实现了纯粹的自由。
作者的骨子里还具有一种本真的童话思维,或者说他秉承难得的童年精神。他在感应儿童与万物,并用文字代他们发言时是有穿透力的,他的语言与思想都很干净利落,直入本质,所以读他的作品你会获得一种特别的愉悦之感。
真正的童话思维视万物为平等,人在童年期自然拥有。就像作品中的男孩,曾经陪伴过他的有联合光子、一维驱动、水母星球、雨神、岸神、祭司娘娘……当然还有绿美人,这些奇形怪状、似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相聚在一起,出现在男孩的生活里,这其实不是艺术虚构,而是现实中儿童精神世界的境遇写照。这个世界是内在的,不可见,但它更真实,更有力量。作者写出了这种镜像,他拥有故事中那个男孩所拥有的那面奇异的镜子,他为我们照出来一些奇特的景观。
幻想是儿童内心深处所保有的最大权利,它给予了孩子一个人存在时所必需的充沛的能量。这是《绿美人》赋予幻想一词最关键的意义阐释。这个男孩的自由是幻想给予的,幻想让他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惊心动魄。但显然作者对世界的理解还不止于此,他的人文关怀始终还是在大地。正如他在《刺猬英雄传》的引子中所说的:它是在神话的云层上,向你讲述真实大地的故事。他要讲的依然是现实中一个真实男孩的故事。
这个男孩一个人,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他缺少爱的关怀,但他仍是一个拥有爱心,可以给予世界透明的爱的男孩。他与身边每一个物体或人的交往,都是以爱为纽带的。自然,他对获得爱也有憧憬与向往,包括懵懂中的异性之爱。两个人只要相爱,就能听见宇宙的心跳,这是作品结尾的一句话,也是小男孩在成长过程中逐步认识到的。
绿美人是一个很特别的意象。鱼与人的重叠,男孩性别视域中对异性形象的雕刻,都赋予了这部作品特别的成长小说的味道。不过在所有的行走与洒脱之外,作品还是细细渗出了一种孤独之感:一个男孩的孤独,遥望历史与历史中的孤独,人的本质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