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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将传奇:护国军神之蔡锷将军(套装全2册) 这是一本记录蔡锷将军极富传奇一生的历史小说,以其青年求学—日本军校生涯—云南执政岁月—北京谪居阶段—逃出北京城—云南举义—护国战争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为主要构架线索,呈现出那段波澜壮阔时期的政治军事风貌。内容涉及蔡锷与袁世凯的较量、蔡锷和黄兴的交往、蔡锷和朱德的情谊以及蔡锷的抗日思想和廉政举措,事实上这也是中国近代史颇为重要的章节。 此外,本书真实地还原了蔡锷的爱情世界,即蔡锷的红颜知己是夫人潘蕙英,而非名妓小凤仙。蔡潘的故事唯美且缠绵,纠结着铁血儒将和烽火丽人之间的绝世恋情,九封遗存于世的家书,一段有关沉香木的传奇故事,将蔡锷和潘蕙英的爱情呈现在世人面前…… 1、生动再现蔡锷的“家国情怀”。他与袁世凯的较量,一个清俊儒雅,一个粗武雄壮;一个英气内敛,一个霸气外露,两个强势男人之间的故事绝对精彩且值得玩味;蔡锷与黄兴、梁启超、谭嗣同、秋瑾、陈天华、李宗仁、杨度、蒋百里、石陶钧、唐继尧等人的交往和情分;朱德、白崇禧、李宗仁都曾经是蔡锷的学生;“我一生有两个老师,他们都是湖南人。一个是蔡锷,一个是毛泽东。参加共产党以前,我的老师是蔡锷,他是我在黑暗时代的指路明灯;参加共产党以后,我的老师是毛泽东,他是我现在的指路明灯。”——朱德在延安和美国记者史沫特莱谈蔡锷。 2、三十年前,一部《知音》红遍大江南北,拨动了多少人的心弦?但历史上蔡锷真正的红颜知己是其夫人潘蕙英,而非名妓小凤仙!本书还原了蔡锷在护国战争中写给潘夫人的大量家书,其中仅存于世的九封,揭示了蔡锷将军真实的情感世界,披露了蔡锷将军的两段传奇婚姻——和原配刘侠贞的婚姻,妹代姐嫁,浪漫奇特的婚礼;出身于云南书香望族的潘蕙英为何甘愿嫁入督军府做蔡锷将军的如夫人? 3、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蔡锷去世时才年方三十四岁,一个英姿勃发,文武全才,又深沉缠绵,情深意重的戎装男人,自然是天然的男主形象,有无限塑造和想象空间。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需要勇气,更需要大智慧,大局量。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是每一个勇者能做到的。护国之战中,蔡锷以病弱之驱,带着六千羸弱之兵,抗击十万北洋精兵,是一种无法言说毁身殉难之举,他赌的是全国的民心所向。他最后赢了!所以他逝世后,他曾经的对手——袁世凯的儿子曾送上挽联曰“军人模范 国民模范, 自由精神 共和精神。”这样的男人,铁血柔肠,当更能打动人心。 护国军神百年祭,幸有纳兰谱新篇 袁泉/文 蔡锷将军是我的曾外公,这是我六岁时第一次知道的。那时坐在小椅子里,盯着家里的十四英寸彩电看电影《知音》,虽然不甚了了,但家人告诉我电影里的男主角是外公的爸爸,就觉得很好玩。一个三尺小童还不懂得荣耀,只是觉得好玩。十几年后,我捧起曾外公的资料,才开始试着走近他,走进一百年前他的世界。 一百年前的1916年,曾外公病逝于日本福冈。停灵期间,日本朝野名流纷纷南下致祭,凭吊这位三十四岁的中国将军。日本人还把蔡将军编写的《曾胡治兵语录》列为世界十大兵书之一。明治维新后,特别是甲午战争之后,日本人对中国人越来越歧视;但是对于真正的强者,他们还是由衷佩服的,不管他是哪国人。蔡将军长逝的噩耗传回国内,更是举国痛悼:全国各省为他召开公祭大会,南北各地为他建起祠堂,国民政府史无前例地为他举行国葬重典。人们将他誉为“护国军神”。 当我渐渐了解了这位先人,我发现他的确很“神”。 曾外公的第一个“神”,是他的文武双全。清末民初那个时代,很多将领都和蔡将军一样是秀才出身,但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有幸拜一代文化巨匠梁启超为师,并成为其入室弟子。蔡公不仅个头不高、身体瘦弱、容貌清秀,而且读书勤奋、思维清晰、思想犀利,从里到外就是一个标准的书生,且被梁启超认作是做学问的好材料。他明明有条件在治学的路上走很远,却偏要从军,用武力来救国和卫国。他向老师梁启超发誓:日后若不成为一个有名的军人,不算先生门生!他也的确做到了。他不仅仅是一个有名的军人,更为职业军人树立了一个标杆: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不管面临多大的危险,不管与敌人的力量对比有多么悬殊,都要抛下名利、不计生死、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1915年,当权势熏天的袁世凯欲复辟帝制时,当手握兵符的各省领兵大员或依附或观望时,蔡将军——这个两年前倡导军人不干政并率先垂范、手中已无一兵一卒的前云南都督——不顾自己的病体,抛下了娇妻稚子和京城的优渥生活,把拯救年轻共和国的重担挑在肩上。他有上百种主客观理由可以不这样做,但为了唯一一个理由,他赴汤蹈火、义不容辞,那就是军人的天职——保卫国家、捍卫国体。 从考入军校到病逝,曾外公从戎仅十五载,已官至上将衔陆军中将;死后被誉为“近代军魂”,“武”的一面已经足够出色。而“文”的一面,也始终保持着书生本色。在日本学习时,曾外公在学习军事知识、刻苦训练之余,就大量研读西方先进思想,尤其重视法治思想,然后翻译介绍给国人。他编译的《国际公法志》1902年在上海印行,是我国关于国际公法的早期译著之一。出任云南都督后,他对内践行依法治省,对外强调依法治国。 他向往民主共和,但又有别于当时多数革命者,他不爱把革命挂在嘴上。在蔡将军看来,革命只是一时之手段;对一个国家来说,统一、团结、法治、秩序、建设,才是稳定而长久发展的基石。他对迷信革命、盲目革命始终保持着警惕和戒备。蔡将军领导云南新军发动重九起义时,有人押来两个满族军官欲杀之祭旗,被他制止;他还叮嘱进攻总督府的朱德,要尽力保证云贵总督李经羲及其家小的安全,起义胜利后把他们礼送出境。蔡公说:革命是为了推翻腐败恶劣的清朝政权,而不宜戕害个人;无论是汉族满族,还是革命派守旧派,大家都是同胞手足。护国起义迫使袁世凯取消帝制恢复民国后,很多人夸赞蔡公功高盖世,他自己却非常痛心和惭愧。蔡公看到的不是功绩和荣誉,而是在一场内耗中死难的官兵和百姓。他眼里没有护国军北洋军之分,都是国家的军人,都是中国的青年。这种珍惜生命的人道主义情怀,恰恰是一般武将所稀缺的。 蔡公在“武”之一面的成就,其实是他文化修养的体现。作为军人,他之所以善于理政、勇于赴义,而且心怀悲悯、极为克制地使用武力,正是出于一个知识分子对国家、民族深刻的认识和深切的爱,以及“吾曹不出,如苍生何”的历史使命感。这种文与武的高度契合,使蔡将军成为世人眼中的军人楷模。 曾外公的第二个“神”,是他的纯粹。何为纯粹?就是为人处世心思纯正,做事情目的单一,不怀私心杂念,不挂羊头卖狗肉,在高大上的幌子底下打自己的小算盘。日常生活里,思想纯粹的人总是受人尊敬,因为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在中国近代的政治人物中就更加罕见。 如何才能“纯粹”?首先必须清心寡欲。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出现了第一次留学潮,有志青年们纷纷东渡日本去吸收新知、开阔眼界。但现实并非那么“纯粹”。在逃离了专制的藩篱,来到一个开放的国度之后,年轻的学子们在追求思想自由的同时,也在追求身体的自由。胡汉民说过:我留学日本就干了两件事,一是嫖娼,二是革命。这种状况在当时的中国留学生中并不少见。而蔡公却是一以贯之的俭朴、勤奋、严谨、自重。如果套用胡汉民的话,蔡公留学日本也只干了两件事,一是学习军事,二是译著和撰文。与蔡公同期就读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蒋百里就说,蔡公有超出常人的自制力。这是成大器者的必备素质之一。 蒋百里说蔡公爱读《老子》。《老子》有言“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谓不为物欲所拘牵。蔡公一定很喜欢这句话。他曾对部下说:“吾辈做事,不惟不怕死、不要钱,并宜不好名;一有好名之心,则瞻循顾忌,不足以成大事。”部下也曾回忆,说蔡公:“最恶自私自利之人。辛亥革命后,见有争权夺利者,辄曰:‘大事未成,遂争小利,此辈如小儿争饼,抑何可鄙!’故任事极勇,而名利心极淡。” 蔡公担任云南都督后,为了改善这个穷省的财政窘境,制定了开源节流的方针,为此两次带头减薪,把自己的月俸降到与营长同级。在护国前线,身为总司令的蔡公拒绝搞特殊开小灶,坚持与普通官兵吃同样的食物。后方补给跟不上的时候,就是一半米一半沙地硬吞,哪怕自己正罹患喉疾。 唯有自身欲求极少之人,方能立得稳,行得正,抵得住各种诱惑。有人说1913年蔡公是被袁世凯诱骗进京加以软禁,此说属“事后论”,着实不确。必须承认,袁世凯是个有能力的军政强人,而且识才、爱才、用才。据时人回忆,袁世凯也是很有亲和力和个人魅力的,所以他才能建立起一个以他自己为中心的庞大的军事和政治集团。袁世凯当然知道蔡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尽揽天下英才也是他的意愿。从蔡公这边来说,中华民国是他亲身参与缔造的民主共和国,作为国家元首的袁世凯和中央政府都是经过法定程序选举产生的,他没有理由不为这个国家和这个政府效力;而且,为中国打造一支能够抵御外敌侵略的国家军队,也是蔡公的平生夙愿。如果袁世凯只是想软禁蔡锷,又何必让他参与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这一军事核心领导机关的日常工作,让他掌握北洋军的内部信息?进京两年,袁世凯是没有给蔡公带兵的军权,但那是因为蔡公非北洋出身,没有人脉根基,遽掌兵权恐难服众,所以要先帮他树立权威。培养一个重要的领导干部需要循序渐进,需要时间的积淀,这是政治操作中的常态。 但问题是,袁蔡双雄有一个根本分歧:袁世凯是要所有的下属都效忠于他,做他的人;而蔡公是要对国家效忠,做国家的人。所以,当袁世凯私心自用,意欲复辟帝制时,蔡公立即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不管袁世凯之前跟蔡公有过多少推心置腹的交谈,做过多少高官厚禄的承诺,蔡公都不可能再视其为同道。袁世凯无法容忍蔡公对他的背叛,而蔡公无法容忍袁世凯对中华民国的背叛。蔡公不反袁,他反对的是洪宪帝制。作为国家军人,他不依附于任何个人,当然也不反对任何个人。他捍卫的是国家利益,谁与国家为敌,他就与谁为敌。这就是蔡公的纯粹。 比无欲则刚更难做到的,是在最亲最熟的人面前坚守原则。有人说蔡公反对袁世凯称帝是受梁启超的鼓动,是为了进步党的利益。是的,梁启超作为进步党的精神领袖,确实在为后袁世凯时代的政治布局动脑筋,这符合他的身份,无可厚非。但蔡公早已明确提出“军人不党”,进步党初创时,老师梁启超给他在党内挂了个名,他也没有承情。所以,在策划武力反袁时,蔡公 说:“眼看着不久便是盈千累万的人颂王莽功德,上劝进表,袁世凯便安然登其大宝,叫世界看着中国人是什么东西呢?我们明知力量有限,未必抗他得过,但为四万万同胞争人格起见,非拼命干这一回不可。”为什么把反袁称帝说成是为四万万同胞争人格?因为袁世凯是民选大总统,他在就职时宣誓要效忠民国;余音未消就变更国体,说帝制更适合中国。如果最高统治者如此翻云覆雨、食言而肥,而全民却坐视默认、任其摆布,那么政治人物有何道德可言?国家和人民有何尊严可言?如果民选的领导人都可以公然背信弃义,开此恶例,效尤者必纷然继起,那么这个国家的政治生态、社会风气会变成什么样子?蔡公就是要用拼死一搏的行动让四万万同胞明白:企图用谎言窃取权力是行不通的;中国已经告别专制帝国,走向民主共和,中国人不能再被愚弄和奴役,要学会做国家的主人。 所以蔡公没有按照老师的安排,坐镇云南后方指挥,而是拖着病体带兵出征。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后,梁启超与一些旧官僚和地方实力派人物在广东成立“护国军军务院”,蔡公也委婉地提出了质疑,因为此举有悖于他维持国家统一、拥护中央政府的一贯立场。梁启超是想抢占后袁世凯时代的政坛制高点,而蔡锷只想恢复民国,不愿利用护国之役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军务院成立后,蔡公在给夫人潘蕙英的一封书信中写道:“大局稍定,争权夺利者必蜂拥以出。予素厌见此等伤心惨目之情状,不如及早避去之为得。一俟局势略定,即当抽身引退,或避居林泉,或游海外;为疗病计,以适国外为佳。贤妹亦有偕行之意否?”这也是蔡公的纯粹,是纯粹的另一个内涵:心思纯正、目的单一。 当然,“纯粹”也有两种,一种是浑然天成的,比如《天下无贼》里的傻根,头脑简单,没有复杂的想法。蔡公绝非此类,他其实有很高的智略。离京前的三个月里,蔡公同袁世凯机智周旋、巧妙脱身,他下了一盘大棋,而且步步缜密。看得出蔡公懂机谋、善权变,但他绝不把这些智慧用于牟取一己之私,他立身处世始终正直坦荡、光明磊落。这是更高级的纯粹,是给人以温暖和安全感的纯粹。 曾外公的第三个“神”,是他的感情世界。曾外公有两位夫人:七岁聘刘侠贞为正室(“娃娃亲”在当时是很普遍的),育有三女;三十岁纳潘蕙英为侧室,育有一女二男。有好事者竟然将小凤仙也列为蔡公的家眷,极为荒诞。所谓“锷凤恋”,经过多年无中生有的艺术渲染,已经深深印刻在很多人的脑海中。这里我不想再澄清事实,只想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乐于相信像蔡锷这样的大英雄应该有婚姻之外的爱情?这种“英雄+美人”的趣味所反映的伦理意识和审美心态,值得反思。 蔡公素以职业军人为荣,他也一直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生活简朴,律己甚严,决不沉湎酒色。蔡公选择与小凤仙交往,只是为了行动方便。因为要策划反袁,就必须和各方面通消息,见各方面来的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去茶馆、饭店等处会面,都会被盯梢监视的密探发现;而出入花街柳巷喝喝茶、打打牌,是当时上流社会常见的交际方式,既不会引起多大怀疑,密探也不便近身窃听。为了强撑起英雄美人的传奇,作者们不仅把小凤仙描绘成侠义的京城名妓,还要把蔡公扭曲成多情的风流将军。然而,想象丰富、妙笔生花的他们可曾设身处地地体会过,蔡将军的夫人在得知自己心爱的人要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时是何心情?以蔡公的才干,无论国体如何,他都不必担心自己的前程。只要他稍微为自己、为自己的妻儿老小想想,选择袖手旁观,没有人会把他当历史的罪人;那样的话,家庭便可完整、幸福。哪一个妻子不希望如此呢?但蔡公偏不肯妥协,“非拼命干这一回不可”。作为他的妻子,需要多么坚强?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如果蔡公是英雄,他背后的女人难道不值得关注和尊敬吗?看看蔡公在护国前线给“贤妹”潘夫人写的家书,柔软温存的一面袒露无疑,再迟钝的人也能读出那殷殷思念、绵绵爱意。奇怪的是,放着这种有凭有据的爱情不理,却要杜撰一段莫须有的爱情。是何道理?蔡公的感情世界本来不“神”,那种艳俗的所谓爱情神话,其实是好事之徒强加给他的。 中国古代的男子本来就是文武兼备的,他们既饱读诗书、舞文弄墨,又通晓兵书战策,敢于仗剑走天涯。然宋代以降,思想意识渐渐转型,开始崇文抑武,把个人生计、家族传承等世俗层面的东西看得越来越重,义气衰落,豪气式微。而蔡公身上却还保有上古所谓“士”的传统,他的贞纯,他的朴质,他的正直,他义无反顾的自我牺牲,都让他闪耀着炫目的光芒,成为近世罕见的一人。 作为一部小说,《护国军神之蔡锷将军》可谓独具匠心,它采用倒叙的手法,从蔡公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平静的一段时光起笔,通过蔡公本人及其周围人的种种回忆,生动描绘出蔡公虽短暂却堪称波澜壮阔的一生。颇值一提的是,小说中描写了蔡公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生活。由于史料的匮乏,过去此类作品中绝少触及这一篇章;而本书的作者纳兰却迎难而上,将蔡公的军校岁月有声有色地呈现出来。为何非要挑战高难度呢?因为“陆士”正规、严格而近乎残忍的军事学习和训练,对蔡公心性、意志以至于生活习惯的锻造和影响,都是决定性的。此外,这一时期蔡公与密友蒋百里和张孝准的订交、与后来在帝制问题上分道扬镳的杨度的渊源,以及肯定存在而我们却只能去想象的蔡公与日本师生的交集——友谊抑或较量,都是不应绕开和忽略的。有幸的是,纳兰通过对史料的稽钩梳理,从字里行间洞幽察微,再加上合理想象,把这些“宝藏”挖掘出来捧到了我们面前。我相信纳兰的创举和贡献,会对日后以蔡公为中心的文艺创作,产生深远的影响。 文艺作品离不开艺术加工,相比于以往一些用小说形式书写蔡公的作者,纳兰的高明之处在于深知哪部分可以加工,哪部分不可以加工。比如,书中设置了一个叫谭庆铎的虚构人物且贯穿始终,他就像一面镜子,反衬出蔡公的性格特点;特别是在几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以两人不同的心态、不同的抉择、不同的价值观和历史观,照见人性的高下;同时,还能增加故事的整体性。而在蔡公的情感方面——这个看似可以自由发挥的领域,却没有为了吸睛和猎奇而把一些野史拿来添枝加叶地大做文章。从这些或大胆或谨慎的处理中,我看到了作者深厚的文学造诣和对蔡公深切的理解——更确切地说,是对蔡公的尊敬和爱护。 纳兰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开始关注蔡公,搜集相关资料,走访蔡公生活、工作、战斗过的地方。她与蔡公结缘,比我早了十年,体认自然也比我更深。我总结的蔡公特点,纳兰都写到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女性特有的细腻,更是我所达不到的。我这浅陋的文字,就当给纳兰作个开场白吧。 我以为,了解蔡公越多,就越能感受到一份温暖和力量,感觉自己也被净化了。纳兰,你说是吗? 2016年3月29日于北京 袁泉:蔡锷将军重外孙,蔡锷研究者,青年剧作家。著有《我和外公眼中的蔡锷将军》等专著。 纳兰香未央, 本名刘红鹰,图书情报专业毕业,文学学士;从事医学图书情报工作,医院图书馆馆长,副研究馆员。喜欢独自游走于历史的暮霭中,做一名身心和笔法都自由的“家人作家”。 出版作品:《铁血儒将—共和将军蔡锷传》; 完成作品:《若爱重生》系列三部曲(《周旋1946》《围城1947》《彼岸芬芳》)、《将军的女儿》。 上册 一个时代的精彩缩写 冯积岐?1 护国军神百年祭,幸有纳兰谱新篇 袁?泉?3 楔?子 1 第一章?授勋 2 第二章?师徒 17 第三章 结义 34 第四章 蹈海 52 第五章 从军 66 第六章 骠骑 83 第七章 较量 98 第八章 含垢 116 第九章 举义 138 第十章 缘起 157 第十一章 知音 174 第十二章 信物 191 第十三章 治滇 210 第十四章 出滇 227 第十五章 入京 249 第十六章 对峙 268 第十七章 求战 284 下册 第十八章 声色 305 第十九章 搜检 324 第二十章 巧计 343 第二十一章 暗恋 366 第二十二章 决策 383 第二十三章 出京 403 第二十四章 闯关 421 第二十五章 暗杀 439 第二十六章 起兵 460 第二十七章 远征 480 第二十八章 苦战 498 第二十九章 励士 520 第三十章 别蜀 540 第三十一章 袍泽 561 第三十二章 诀别 585 第三十三章 魂归 606 第一章授勋 你生命将终,威名却树立;你故乡的歌谣在传唱,记述着她英雄儿子的胜利,记述他刀剑的格斗,他建立的功勋,他打赢 的战争,他夺回的自由! ——拜伦 1916年10月 日本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福冈医院) 位于九州北端的这座城市已经进入深秋季节,树木开始有了凋零之态。台风气候带来的丝丝寒意,悄然预示着一场严冬即将到来。 这座带着历史烙印的著名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留存有江户时代的遗迹。诊疗楼肃穆整洁,楼内各种医疗设施齐全,井然有序。位于七楼的特护病区,一般入住的,都是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士。 几个月前,一位年轻中国将军的进驻,引起人们的关注。医务人员通过日本军方提供的病人资料了解到这位青年中国军人的信息:蔡锷,籍贯中国湖南,三十四岁,他离任前的最后官职是:中国四川省督军兼省长,四川巡按使,益武将军,上将衔陆军中将。 这样辉煌耀眼的头衔加在一位消瘦虚弱、病容深重的年轻军人身上,无疑产生极大的反差效应,让见惯政界军界要人显贵以及社会贤达人士的特护病区的医务人员暗暗称奇。尤其是那群活泼开朗的小护士们——作为从小受武士道精神浸淫、崇尚军人、有英雄膜拜情结的日本女孩,私下里更是诧异着这位特殊中国病人的不凡和神秘之处。 她们首先惊讶于他的国人对他的惦念和爱戴。那源源不断从中国飞来的慰问电、问候信以及从中国远道寄来的慰问品很快就堆积如山;一些从中国赶来专门探望他的名流达士和侨居日本的华侨代表,因为怕影响到他的病体,被屡屡婉拒在门外,这其中,也包括许多日本政界军界名流以及蜂拥而来的各路记者。 这些护士中有一个来自爱知县的名为泽田美江的女孩,她拿来几张刊登有这位中国青年将军信息的报纸,有日文版的,也有西文版的,上面登载有描述这位中国将军的形形色色的文章,讲述了他如何组织中国南方军队,打败了当今中国最有实力的头号强权人物——在北京称帝的洪宪皇帝袁世凯的北洋重兵,重新挽救了中华民国的传奇经历。在一张西文版的报纸上,有评论竟然把他誉为“中国的华盛顿”。 姑娘们看后纷纷咂舌,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在她们眼里,眼下正在接受治疗和护理的这位病人,已经处于极度病弱的状态。他入院时,是被随从人员搀扶而至,他的身材单薄瘦弱,他的面容憔悴灰暗;他身着极为普通的黑色西服,神态是恬淡随和的。当他换上这所医院特有的白色蓝条病号服时,他就和所有在这里治疗的病员们毫无二致了。 他的面庞沉静柔和,淡淡的眼,淡淡的眉,像中国画一般疏朗恬静。如果论外貌,完全就是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和“将军”“行武”“强权”“起义”这样的字眼毫不搭界。 他就像一个儒雅斯文的读书人,气质宁静而高洁。他的日语很流利,护士们为他注射、送药、测量温度、血压,进行寻常的护理操作时,他会客气致谢,他的言谈举止都显示出他对日本的风俗习惯十分了解。 很快美江带来的另一条信息,解释了姑娘们心中的困惑。他竟然曾经在她们的这个国度生活过,整整五年的留学经历,使他对这个岛国非常熟稔。 但正是他的留学经历再次引起护士们的啧啧称奇,几个“竟然”之词出自美江之口,也让姑娘们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毕业于日本最著名的军校——号称“东亚将星摇篮”的日本士官学校;他竟然还是该校曾经著名的优等生,以总分位列前五名的毕业成绩,击败了几百名日本优秀的青年而受到嘉奖,并且因此获得另一份殊荣,和他的两个中国同学一起,被冠以“中国士官三杰”的名号。 作为这所军校第十六期骑兵科的学生,他竟然还留下一份如今被日本少女泽田美江定义为“中国古代英雄”式的独特传奇:他上马的姿势都和别人不同,不是侧身上马,而是先挥鞭打马前奔,然后他就像只矫健的猎豹一样飞驰起来,几步追到马后,双手一按马鞍,纵身跳跃,这时的他,分明又化身为一只灵巧的燕子,从疾奔的骏马身后飞越而过,稳稳落于马背上。 美江的讲述生动而极富感染力,让听者不能不动容,像听神话一般称奇。然后美江又解释自己为何将他比喻为“中国古代英雄”:“我的表舅公说了,中国古代有个叫赵子龙的英雄,他的骑马姿势可以这样想象类比一下吧?”女孩们当然知道美江的表舅公是日本著名的一位教授,还是中国通,也就暗暗信服了这番说法。 少女美江无疑很享受这种独自占有并提供信息的优越感。她带着得意的笑容,最后扔给同伴们一条更加重量级的信息:有一本中国人著述的,弘扬富国强兵,阐述国魂精神的书籍曾经在日本被广泛刊印,年轻人几乎人手一本。此书名为《军国民篇》,竟然也是出自这个年轻中国将军之手! 几个小护士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捂住了嘴,捂住了不宜在病房发出的尖叫声。当她们再次端起药盘,拿上医疗器械走进那间特护病房时,对躺在床上的中国病人,就会更加细细打量外加暗中揣测了。 将军的身边除了几名随从外,还有一位年纪在二十出头的夫人。这是一位身材小巧、长相文静的中国女子,面容极为柔和,唇边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浅笑。她很少开口说话,因为不懂日文,她不能和医务人员直接交流,但是护士们发现,每当专门为将军诊病的著名日本医学专家——稻田博士和久保博士来查房时,夫人总是认真地盯着他们的举止,将军的随从中有懂日文的人会给她翻译,她仔细地听着,很少发言。虽然,她完全可以通过翻译询问博士们一些问题。 可以看出这位夫人是文静而内敛的,又是温柔持重的。她像一只温驯的羚羊静静陪伴在将军的病榻前。他们必定是鹣鲽情深的。护士们看到将军精神好的时候,会和身边守候着他的夫人喁喁低语,两人脸上都挂了温柔恬静的神情。有时候,两人也不说什么,就那样安静地待着,四目相对,任静谧的时光从身边悄悄溜走。 夫人殷勤伺候着将军的病体,几乎是事必躬亲。虽然身边有副官、秘书等随从人员,但是将军的日常生活护理工作都是由夫人带头在做。甚至是很多护士该做的事情,她也会从旁搭把手,尽量不使自己离开将军的视野。 “也许,夫人这样做,是让将军能更安心些吧?久病之人,当然更渴望来自亲人的看护。”护士们私下猜测议论着。更让她们感动的,是另一幕情景: 每当病弱的将军长时间昏睡时,夫人也不会离开病榻半步。她会俯身在丈夫身边,将他的一只手握住,随即将自己的目光静静地洒在将军的面颊上。她就那样默默地凝望着自己的将军夫君,深情的表情,独特的姿态,在深秋的病房里凝固成一个让观者叹息的雕像。如果此刻有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给这座雕像镀上了一层色彩,那么,就恰好暗合上了这些旁观的日本少女们心中的爱情图腾的模样。金色的爱情!爱情不正是金色的吗?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这些日本姑娘们当然不会懂得这样令人黯然伤神的中国古诗句,但是“英雄美人”的组合是人类永远期许和仰慕的话题。神话般神勇无敌的年轻将军,温柔贤淑、一往情深的年轻夫人,给这个病房增添了多少浪漫而神奇的话题。 神奇的元素还不仅限于此。将军的随从也是传奇。除了长相清秀的两名副官秘书外,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个特殊伙伴也令人侧目——他们本身也是佩戴有将军军衔的军人。他们也是出身于士官学校的优秀人才,据闻同样在中国军界有一定的名望。 在这些日本医务人员的眼中,其中的那位被称为“蒋将军”或者“百里君”的年轻军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人物。 他和蔡锷同岁,而且是同期士官生,当年据说是第十六期毕业生中的“拔头筹”者,以总分第一的毕业成绩也跻身于“中国士官三杰”的行列。后来他曾留学德国,以德意志国防军第七军营长身份留德考察军事,为兴登堡元帅器重,舌战过墨索里尼。德国名将、《战略论》的作者伯卢麦将军对他十分赏识,曾这样赞誉:“拿破仑说过,若干年后,东方将出现一位伟大的军事家,这句话也许就要应验到蒋方震身上。” 回国后,蒋方震曾被任命为保定陆军学校的校长,后因一场举世闻名的“将军自戕案”而卸任,又到北京政府陆军部就职。袁世凯称帝前后,他和蔡锷暗中计划秘密倒袁,掩护蔡锷从北京城出走,经天津、日本、中国香港、越南回到云南起兵。随后他在护国战争后期,入川辅佐蔡锷,陪护当时已经病弱不堪的、时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的蔡锷收拾残局,到成都就职最高军政长官。护国战争胜利后,蔡锷因病辞去了四川督军兼省长的显赫职位,准备赴日本就医,原本他推荐蒋方震来接替他的位置,但是蒋坚决不从。他宁愿选择陪伴在好友身边,在这位生死兄弟极度病弱的时刻,再次扶助他,安慰他,照料他。于是他们一同东渡,再次来到他们青年时代留学的东瀛。 但是,被这些护士们悄悄传颂的,却是他的一段极为浪漫曲折的婚恋传奇。蒋方震在担任保定陆军学校的校长时,因不满政府克扣军校师生待遇,愤而举枪自杀,以死抗争,却不料大难不死的他,因此收获了一份异国爱情。 他重伤濒危之际,意外得到日本护士佐藤屋登的看护。两人因此生情,缘定三生。目前佐藤护士已经和这位中国将军订了婚,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梅子”,只因为这位中国将军酷爱梅花的缘故。 佐藤梅子如今仍旧从事医务工作,虽然没有服务于这家医院,但是由于经常和蒋将军一起来探视病人,所以很快和这里的医护人员相熟了。更多的关于那位特殊病员——中国共和伟人蔡锷的故事也在她这里得到了证实。 此刻,这位佐藤护士的中国恋人——蒋方震将军正戎装齐整地走在病房的走廊里。在这异国他乡的医院特护病区里,他罕见地穿上自己的将军制服,只是为着今天即将在这里进行的一场特殊仪式。 他心里有事,所以眉头紧蹙,但是来到护士站外,却很快就被一阵压抑在兴奋中的议论声吸引住了。 “嗨,真的是公爵吗?如此年轻的……一位公爵!” “是啊,如今蔡将军这样的病弱瘦削……单是作为一名年轻的将军已经令人侧目了,再封公爵?天!这在咱们日本是不可想象的呦!” “唔……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是中国最优秀的军人!再联想到他的那些日本同学们,同样出身于士官学校的同学们,一定还在默默地为军衔奋斗着。而他,已经是上将军了!” “人家如今还是公爵呢,哎,千惠子,你今天抢着去给将军阁下送药,是为了去看看年轻的中国公爵吗?” “真子,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昨天不当班啊,可是抢着去那边病房查过好几次房了,别以为旁人没看出来。” “我真的是好奇啊,想看看如果蔡将军又变成了公爵,会是什么不同的感觉呢……” 看到蒋方震微笑着走进护士站,低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姑娘们,怎么停下来了?”蒋方震含笑调侃着,“我刚才仿佛听到你们在谈论中国将军的事情?” “哎呀,那是因为看到您这位中国将军进来的缘故啊。”那个叫真子的胖胖的护士笑应着。因为蒋方震的恋人佐藤梅子的缘故,加之在蔡锷的随从人员中,他也是少有的日语很娴熟流利的一个,所以护士们也很快和他相熟,此刻就笑着回答了他的话。 蒋方震微微一笑:“好吧,刚才我听到你们说到什么年轻的公爵?” 几个小护士相视一笑,轻柔又不失活泼的日语听起来像鸟鸣一样婉转动人。 “您目前守护的蔡锷将军,不是一位年轻的公爵吗?” “是美江说的,蔡将军刚刚被你们中国的皇帝封为了公爵的。” 这话让蒋方震看向泽田美江,这些个女孩中最纤瘦秀美的一个:“唔?美江,你的根据呢?” 不等姑娘回答,他早用流利的日语先向这些小护士们解释着一个概念了:“我首先要更正一下你们的说法:中国现在没有皇帝了,永远不会有了,我们已经进入了中华民国!” “是喽,我们都听说了,就是这位蔡锷将军,他带着军队推翻了大皇帝!”另一个叫千惠子的护士接口道,“美江拿来的报纸上有这样的消息,你们中国人,认为他是英雄,是大英雄!” 蒋方震认真地点头:“是的。以前,我们有满清的小皇帝,被孙先生领导的革命党拉下了皇位;后来,又出现了一位再次觊觎强权的袁世凯,倒行逆施,又做皇帝梦。就在前不久,我们在蔡将军的带领下打垮了他和他的军队,粉碎了这股恶势力的阴谋!” 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所以,如今的中国,怎么还会有皇帝?有公爵、侯爵这些爵位呢?” “可是……”几个姑娘都疑惑了,指向美江,“美江说她从报纸上看到,蔡将军被你们国家授予了公爵的称号。美江的表舅公是中国通,不会有错的。” 被大家注视的泽田美江红了脸,她看了蒋方震一眼,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坦然:“是我表舅公藤原教授说的没错,他对中国的情况很了解。他手里有中国最近的报纸和消息,蔡锷将军被中国政府授予勋一位的荣誉,表舅公告诉我,勋一位就相当于公爵的荣誉啊。” “啊,原来是这样,这个说法……”蒋方震笑了,“倒也没错。姑娘们,我来解释一下吧。” 他掰着指头为她们解说着:“目前我们中华民国对有勋劳于国家或社会者授予勋位,共分为六等,从大勋位、勋一位到勋五位。对比前朝世爵与勋位比例之等级,勋一位正是相当于公亲一栏,也就是你们说的公爵。” 美江也认真地看着蒋方震:“我表舅公还说了,蔡锷将军得到的,就是中国军人最高的荣誉,是这样吗?” 蒋方震沉吟着点头:“大勋位得到者寥寥,几乎是凤毛麟角的政界领袖。勋一位,对于军人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太了不起了!”几个护士都忍不住赞叹道。 美江扬起秀美的脸颊望向蒋方震,依旧是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蔡将军正如蒋将军所言,是带领军队推翻了一个想做皇帝的人,挽救了中华民国,所以,才会被他的同胞们视为了不起的大英雄。” “哦,美江,这些话,也是你的表舅公告诉你的吗?”蒋方震也带笑看着女孩,“如此看来,你表舅公还真的算是一个中国通了!” 他看看几个护士,忍不住告诉一个更令她们兴奋的消息:“也算巧合吧,今天,就是今天,在这里,病房中,中国公使会来为蔡将军授勋。” “哇!”几个护士听了果然低声喊叫起来。美江却微微嘟起了嘴,嘀咕了一句,“啊呀,要是我表舅公知道了,会不会更激动啊?” 她的话引起了蒋方震的注意,正要再问什么,却见护士长樱井嘉子从办公室出来,护士们都赶忙噤声。樱井嘉子对着蒋方震微微致意,转而吩咐美江:“跟我到将军那里查房,带上器械。” 美江俯首答应。趁她去准备医用器械,蒋方震在她身边低声问了句:“听你刚才的话,仿佛你的那位表舅公和蔡将军有些渊源?” 美江咬咬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告诉他:“据表舅公说,蔡将军当年在日本留学时,好像因为喜欢读表舅公的文章,和他有过书信交流的,他对这个中国留学生印象很深,记住了他的名讳,后来发现他果然成为中国一名著名的将军……” 她来不及做更多解释,就忙端上器械,跟上已经前行的护士长,向蔡锷病房走去。 当蔡锷秘书唐岩手捧将军制服走到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病房前时,正看到蒋方震站在病房外,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看着戎装笔挺的蒋方震,唐岩不由得咧嘴一笑,上前招呼:“看您穿这身,就知道……您也没劝住他。” 蒋方震收回目光,看了唐岩一眼,又看看他手中捧着的将军服,微微摇头不语。片刻,才故意板起脸,哼了一声,仿佛无意间扯起另一个话题:“我才记起来,唐秘书你也是邵阳人吧?” 不等唐岩应答,蒋方震又是一声长叹:“如今我不得不说,我着实服了你们湖南人了,干脆说算是服了你们邵阳人了!霸蛮,霸蛮!没错吧?” 唐岩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分辩,只是抿嘴笑。 “你别笑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蒋方震做出一副忍无可忍状,“都说你们湖南有句老话:吃得苦,耐得烦,不怕死,霸得蛮!我看用到他蔡松坡身上,是恰如其分极了!你看他如今病到这样地步,还一点不听人劝!虚弱得都下不了床了,还惦记着用全副军人的礼仪行事儿!” “将军他,一向是这样的。”唐岩觉得要为自己崇拜的人辩护些什么,“别看他往日里随意恬淡的样子,因为又一直在病中,所以自从来了这日本,从来军装没上过身的。但是碰到正式场合,他一向极注重军容风貌!他一贯是这样要求我们的,自己当然更是率先做到……” “好了,好了,你才跟了他多久啊?倒在我面前说嘴起来?”蒋方震笑着打断年轻秘书的话,“他才是被咱们这些人惯的,越来越不听劝了!算了,看在他病蔫蔫的份上,一切遂他心愿好了。” 唐岩也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有关公门前卖大刀之嫌,正想自嘲一笑,却又被蒋方震最后那句话触动心中愁肠,难免有点伤感,他掩饰着想拿着衣服进去,却被蒋拉住:“你略等一下,护士正在查房呢。” 病房中,蔡锷躺在床上,两个医护人员正俯身床侧给他测量血压,夫人潘蕙英安静地坐在床的另一侧陪伴他。 病骨支离的蔡锷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被单,蓦然看去,身体平平,似无物一般。原本已是病入膏肓之态,加之近来持续低烧、腹泻不断,他更是迅速消瘦萎靡下去,面色晦暗,两颊深陷,只有那双细长型的眸子闪烁的一丝光亮,还彰显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的活力。 护士长樱井嘉子亲自在床前操作,这位年近中年、经验丰富的医务人员手法轻柔,态度恭顺,她娴熟地完成了操作,将器械递给身边站着的护士美江,站起身来,轻柔体贴地将病人瘦骨嶙峋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又顺手为他整理了床铺,带着日本妇人惯有的谦恭态度,对蔡锷道:“好了,将军阁下可以休息了。” 蔡锷也微笑着用日语对她表达了谢意,却见樱井护士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她美丽的大眼睛,对着蔡锷再次鞠躬笑道:“还忘记恭喜将军阁下了。据说您今天会得到一枚奖章,是您的祖国授予军人的最高荣誉的奖章!真的很为您感到高兴和骄傲!我也为能服务于这样了不起的英雄,而感到荣幸啊!” “护士长过誉了。”蔡锷淡淡地笑着回应道,想着自己的夫人潘蕙英听不懂日文,就将刚才樱井护士长的话低声为她翻译了一下。潘蕙英也笑着对樱井点了下头。 潘蕙英又有点担心地看着蔡锷,柔声道:“可是松坡,这些天稻田和久保两位博士来查房,都说让你绝对卧床,如今你不听人劝,非要……不如问一下护士长啊,能否……” “唉,蕙英,没事的。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心里清楚,别担心!”蔡锷笑着对夫人摆了一下头,也没打算将她的问题翻译成日语去问护士长。 正在此时,唐岩抱着军装进来,后面跟着蒋方震。 “什么?将军阁下?您打算换上军装,下床来完成礼仪?这无论如何不可以!”樱井护士长看到唐秘书手中的军装,又向蒋方震问明了缘由,急忙出声制止。她俯身蔡锷床边,认真看着他:“将军,您目前身体非常虚弱,医生们嘱咐过的,您绝对要卧床静养,不可劳动。” 蔡锷温和地看着她:“谢谢护士长,让你操心了。可是我是一名中国军人,这样躺着接受来自祖国的荣誉,总是不恰当的吧?” 他带着微笑巡视了一下众人,语气虽然轻但是氤氲着不可抗拒的意味:“我真的没事,能坚持住,你们都别担心了。” 他回眸看了一眼潘蕙英,眼中有执着的信任,潘蕙英忍住心底的一声轻叹,站起身来,伸出胳膊,从他的颈后绕过,慢慢托起他的上身来。 唐岩忙放下手中的军装,上前帮忙搀扶他,蒋方震和两个护理人员也从旁协助。 蔡锷在众人的扶持下坐起身子,骤然的体位改变引起他一阵眩晕,他暗暗咬牙忍住,只是将头靠在扶持他的唐岩的肩头,微微闭目,调匀了呼吸,睁开眼睛,脸上努力挂上轻松平和的神情,轻声吐了句:“没事,我很好。” 唐岩和潘蕙英配合默契地为他穿上了军装,见他有点气喘吁吁,就忙扶他靠坐在床头,护士美江拿来两个枕头,为他塞在身后,让他靠坐得更舒服一些。樱井护士长上前为他按住脉搏,暗暗数了,回头看到潘蕙英认真看着自己,就笑着点点头,暗示她情况还正常。看着蔡锷神情平稳安详,樱井带着美江离开了病房。 蒋方震在床边坐了,看着他脸色苍白,就努力再劝:“好了,军装也穿上了,你就这样靠坐着,也省些力气,先闭目养养神吧?醉六和李副官去迎接章公使了,也快到了。” 蔡锷也不答话,再次调匀了一下呼吸节奏,对蒋方震伸出右手来。蒋方震不解其意,握了他伸过来的手,却感受到了对方的用劲,以他的手为支撑点,明显是想撑起身子的模样。 “来,百里,搀我一把!”蔡锷边说边将另一只手递给唐岩,靠着他俩的扶持就想下床来。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蒋方震反手按住他的身子,“你先别急着下床……”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那个倔强的声音打断:“你刚才不是说公使就快来了,你们扶我下床活动一下筋骨也好呀。这整整躺了十来天了,骨头都躺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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