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北大教授刘华杰的学生们身体力行实践博物学的产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途中体现出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博闻广识的可贵经历。
按文章内容大致分为童年博物、旅行博物和典籍博物三类。童年博物的作者们忆的都是在乡下度过的童年,因此可以和自然亲密接触,不知不觉中就认识了许多动植物。这或许是驱动作者们后来进入博物学研究领域的一大因素,也是选择在本书中回忆童年的原因所在。
旅行日志的作者们则将脚印留在了全球各地:西藏、新疆、东北、云南、东南亚、中亚、欧洲、北美等等。都是人生中的宝贵经历和成长见证。借此了解其他种种景观文化,也可使人免于狭隘,增添生命的广度和厚度。
典籍书画中的植物则介绍了金莲花和阴行草,所涉种种文史知识,都非常有趣。
序
刘华杰
本来约定,不啰嗦了,但出版社杨虚杰女士讲了若干理由,嘱我写几句,只好从命。
要交待的事情,杨莎在主编序中其实都已经讲清楚了。
首先这部小册子不难读,信息量蛮大。真人真事,真情实感,不矫情;以个人视角书写“大地上的事情”,人在旅途、人与自然。
其次,小册子的作者有许多,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或曾经是我的学生。
现在看,“博物”是个颇有包容性、概括力的古老字眼,经过大家多年的吆喝和等待,不同领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此感兴趣。人类学、民俗学、民族学、植物学、动物学、科学史、环境史、文化史、文明史、现象学、科学哲学等都自然而然地与博物关联起来,工业文明批判、女性主义、地方性知识、科学编史等更具体的话题更是无法绕过博物两字。北京大学的自由、包容,我才有机会在哲学系下带博物学方面的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我当然能讲出许多做博物的理由,如波兰尼的科学哲学、梅洛-庞蒂与胡塞尔的现象学、现代性反思、科学编史纲领的探讨等均涉及到博物。但在现有体制下,严格讲,研究博物并不很合规矩(完全合规矩的事又很没意思)。在相对的意义上粗略地说,博物包含一阶层面和二阶层面的内容,如果踢球算一阶,那么侃球就是二阶。显然一阶与二阶关系密切,缺了谁也不成。但招研究生,并保证研究生顺利毕业,拿到学位,在我们哲学系下是不能做一阶工作的。我们打出的招牌也是博物学史或博物学文化研究,这属于二阶博物。
也就是说,二阶合法,一阶不合法。直接看花、观鸟(一阶)在哲学标题下无论如何是不合法的,而研究他人如何看花、如何观鸟(二阶)以及在此过程中触及的认识论、方法论、存在论经过某种狡辩才可能是合法的。这一点让我和学生都很纠结。新生报考时之所以选择我这个方向,坦率说相当程度上是因为一阶,我放在博客上的招生提示中也强调考生要有某一项一阶爱好,如对植物、昆虫、岩石等有兴趣。但是,一旦入学,我便“翻脸”,强调只有二阶的工作才能拿到学位。的确有人声称上当!
我个人一阶和二阶都做一点,本性上更喜爱一阶工作。谁不爱玩呢?一阶与玩关系密切,对于我这样的人,一阶就是玩(我才不管它科学与否呢,我只是借用科学来帮助玩),也是生活。我想像不出,我的个人生活中删除了一阶博物会怎样。我也讲过,“看花就是做哲学”,这当然需要解释。玩与玩不同。
但为了对学生负责,我只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提醒他们:至少在校的几年中要适当压抑一下玩的冲动,要集中精力把科学史、科学社会学、科学哲学等基础打好,聚焦研究的主题,终写出一篇符合要求的学位论文,至于毕业后做什么、如何做那是另一回事了。带研究生其实并非只为了让学生拿到学位,教书育人才是根本。教学和作业点评中不断强调二阶,出于不得已,多少有点言不由衷。但没办法,时间有限,如果不这般提醒,多数学生恐怕无法顺利毕业。也确实有没拿到学位的。辛苦读了若干年,多者达八年,竟然没拿到学位,确实非常遗憾。不过,话说回来,有学位怎样,没学位又怎样?学生走向社会,只要个人感觉好,能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一切就OK了。
因此,培养学生中,我并非否定一阶博物。实话说,没有一阶的深情、基础,二阶不大可能走多远。有机会我也会带学生外出登山、看植物等,也鼓励他们直接与大自然之书打交道。遗憾的是,我的学生中迄今无一人认识的植物比我多,王钊倒是有希望超过我。多年前我提议,由姜虹组织协调,汇集刘门学生的一阶博物工作,我负责找人正式出版,也算鼓励一下他们。也表明,不仅仅强调二阶。我当初提的要求很简单:(1)要真实,好用第一人称;(2)不要写成刻板的论文,尽可能在一阶层面上撰写。后来姜虹忙于写学位论文,此工作就转给师妹杨莎来做,转眼杨莎也毕业了,当大学老师了。
为写此序,又读了一遍学生或曾经的学生的文字,他们很可爱,我对他们更了解了。
也期待其他读者能有收获,博物自在!
刘华杰
2016年7月11日于崇礼
7月12日修订于西三旗